宵随意却显出不解之色:“我不是小仙。”
老鸨更是唯唯诺诺,“明白明白。仙人下凡自是不能言明身份的,老婆子我嘴严得很,绝不会说出去。不知小仙有何安排?”
宵随意不知如何解释,想到昔日这婆娘对自己百般凌虐,如今这般低声下气,也算是因果报应,遂也不解释了,便当自己是个下凡的小仙吧。
他正色道:“百花宴上,有个叫柳权贞的男子会来此处,不管他点什么,你皆不要理,将我带给他便可。”
忖了忖又补充道:“此人前世曾有恩于我,我此次下凡,正是为了报恩。此事关乎天界机密,只可你知我知,不可向他人透露,否则后果如何,你应该清楚。”
老鸨深信不疑,连连点头。
宵随意挥挥手:“好了,我乏了,你且下去吧。”
老鸨随即矮身退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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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百花宴,不过是芳仪苑中自恃姿容与才情的倌人展露自我的无聊宴会罢了。
这三个月内,宵随意倚仗着仙人身份,吃香喝辣,好不惬意。更是将那老鸨使唤得团团转。
老鸨乐此不疲,觉得能服侍小仙,乃是三生有幸。
终到百花宴至,老鸨推开房门,笑盈盈地告诉宵随意:“您的人来了。”
此时外头明月初升,苑内早已张灯结彩,人流如潮。
苑中正厅有个临时搭建的高台,已有女子在上面翩翩起舞,周遭鼓掌叫好声此起彼伏。更有人一掷千金选中一花,只为一夜春宵。
又见衣衫不整的倌人扶着嫖客盈盈而过,或闻杯盘狼藉声与娇喘声于厢房中连绵交织。
皆是纸醉金迷之景。
老鸨领着宵随意在其间穿梭,走得腰板笔直,步履稳重,一丝风骚不敢卖弄,浑似从了良。
二人很快来到二楼一处倚栏雅座。
雅座左右两面以屏风相隔,正前方对着一楼高台,靠走廊一侧垂以水晶珠帘。其间隐约可见青衣男子自酌自饮的慵懒身影。
宵随意的心脏忽然提起来,期盼之人就在眼前,他却慌乱多于喜悦。
老鸨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识趣地走开了。
冰凉的珠帘略过宵随意的脸颊,他缓缓步入站定,却只呆呆盯着地面,不敢抬眼瞧上一瞧。
脑中不由映现出前世与柳权贞的相遇之景。
哪似如今这般顺理成章。
那时的自己,因不接受被姨娘卖入勾栏院的事实,始终不肯就范,屡次妄图逃脱,毒打与挨饿乃是家常便饭。
便是在这腐烂的百花宴上,他熬着一身伤,躲过老鸨的耳目,缩瑟在柳权贞的脚下,哀求他——
“救救我吧。”
那人道:“行啊,先给我磕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