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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往信鸽穿梭于行宫和乾都观之间,转眼秋日。

桃木马车停在大狱后巷,天空高远,宋观玄踩着落叶往逼仄的后门走去。

身后的人没有跟来,宋观玄回身,高重璟正朝着正门走去。

他微微点头,转进门中。

阴湿的窄道透着凉气,宋观玄借着昏暗的油灯看清前面几间牢房里缩在稻草堆上喘息的犯人。

空气里弥漫着腥腐的味道,刺得他喉头发痒咳了两声。

“大人何苦亲自来,有什么话我们传过就好。”

宋观玄挑眉看去,领路的狱卒护腕新得扎眼,是极好的皮质。看来常行江转圜得用力,就连在这样阴暗的环境下也看得出领路人的讨好神色。

顺着弯折的过道走到底,宋观玄反倒是嗅到一丝室外的清风。一线宽的石缝里透出半点阳光,落在孟知言破烂的衣服上。

脱漆变黑的柱子后,孟知言坐在半副桌椅边写字。

“知言。”

闻声,看守的人纷纷退了出去。

“宋观玄!”孟知言惊得撞到桌角,两步跑到栏杆前:“你怎么到这里来?!当心回去要大病一场。”

宋观玄摇摇头:“最近喝了药,好些。”他伸手穿过栏杆握了握孟知言的手,还好,稍有温度。

“你在这里受苦了,都和你家地里挖出来的红薯一样灰头土脸。”

孟知言挠了挠头:“这里就是暗了些,吃的还行和早朝的大饼差不多。”他神色刻意,顾左右而言它:“你在行宫养好了没有,是不是又在日日看书。”

宋观玄见他暗语打得和常行江极其相似,只笑道:“看了书,和高重璟一起看的。他为你极力开脱,昨天替你罚了赵轻书。王述怀也重入朝堂,很快就带你出去。”

“常行江说我被参了谋反,我倒是不见有人审我。家里怎么样,有没有受牵连?”

“不曾,我在就不会牵扯到孟晨山。”宋观玄安定道:“常行江说的不假,银钱数倒不是难处,解家一点玉虚观一点赠你也不难,总是平过去。只是……”

“我查到东西的地方放了许多私书,全然将我困住是不是?”

宋观玄点头。

“不要紧,那东西拿到朝堂上,我的火也点燃了。身死就请常行江给我做法事,反正他一天到晚问我喜欢什么巾幡。”

长久的沉默在牢狱中蔓延,宋观玄半晌没能开口。

“东西没有呈上去。”

“宋观玄?你说什么?!”孟知言的手从栏杆里伸出来,几乎要揪到宋观玄的衣襟。

宋观玄望着那张疲惫又愤怒的脸,刻意淡漠道:“不是时候,玉虚观夹在里面多有利弊来往,交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