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和从前的自己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剩下宫苑中永无止境的长夜而已。
他失神般喃喃道:“然后……你就要一个人走完剩下的年岁了。”
声音微不可闻,散落在沉默的屋中。
这沉默让高重璟更为揪心,连同宋观玄眼中明灭的希望一起反复碾得他心疼。
高重璟声音干哑地开口:“那你可怜可怜我,把解药喝掉好不好。”
“好,好好好。”宋观玄颤抖地朝他伸出双手:“我喝,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他仰头一饮而尽,药水刀片般划着喉咙顺下去。
宋观玄看着高重璟,眼里闪烁着歉意,含糊道:“抱歉,死不了了,我还不能死。”
高重璟沉溺在宋观玄的情绪里,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对,你不能死。你死在我殿里,我就去说是我干的。”
宋观玄紧握着杯盏,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不仅不能死,我以后要你困在留园,困在国师的位置上,困在朝堂里。我要你想无可想,谋无可谋。”
宋观玄摸索着扣住高重璟的手腕,言语里掺进来些笑意:“高重璟,你到底会不会报复人啊……”
高重璟看着他,也跟着笑了下,微微摇头:“不怎么会。”
宋观玄忍耐痛苦般闭了闭眼睛,轻声问道:“高重璟,外面下雪没有?”
高重璟不舍得挪开目光,胡乱许愿:“在下雪,大雪,明天带你去积雪最厚的地方滚几圈好不好。”
“好啊,下雪了,又下雪了。”
宋观玄只觉得自己大概已然昏过去。
他又在乾都的大雪里逃了很久,风中听见有人叫他名字。
回身看去,三月春菲自乾都观而来,满地桃花铺进宫苑。
真好,告别就该在这样好的春日里。
屋外夜色更为沉寂,纷纷雪片飘洒。
严回春匆忙而来:“吃了多少?多长时间了?喂过解药没有?”
“吐过了,来不及抓药,拿冰水灌的。”高重璟这才后知后觉有些慌乱,连声音也跟着发颤:“我不知道多久,他不肯吃药,大概两刻钟才喂下去。”
严回春掏出药枕,榻上宋观玄像在水里浸过一般,唯独唇边的血迹还有些殷红颜色。他宽慰道:“小宋大人常年喝药,什么东西起效都慢些,你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