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磨得大腿小腿都是擦伤,大部分伤痕靠着内侧确实磨人。薄薄的药膏涂过去,指腹下传来略微粗糙的触感,果然都已经全部结痂。
高重璟擦了擦手,替他盖好被子:“涂过还痒?”
“好些。”宋观玄看上去丝毫没觉得哪里轻松的样子。
高重璟瞧着宋观玄,连带着心里泛起细密的难受。这千余里难走,他觉得理所当然而来。这乾都难呆,他也觉得理所当然留下。
宋观玄可没为见别人这么远来过,宋观玄也没为别人留在乾都。
三天不见,三天不见,高重璟在心底反复着。
擦过药后,宋观玄很久不再言语,就在高重璟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宋观玄忽然问道:“高重璟,乾都的事情,是不是只在乾都作数?”
宋观玄泛着水雾的眼睛望着高重璟,这一问将他问得发蒙。
高重璟应着:“什么事?”
宋观玄从被子底下伸出只手来,扯了扯高重璟袖摆:“你到了横卢,还喜欢我吗?”
他现在八分清醒,两分沉在记忆的喧嚣之中。
宋观玄额上泛着一层薄汗,这热度持续了好一阵子,连身下的床单都有些汗湿。
高重璟将声音放得更加轻缓,轻轻拍着宋观玄手背哄道:“哪里能不作数呢?”
哪里能不作数呢?
“高重璟,好吵啊。”宋观玄像是全然没听进去,又开始重复这话。
他也知道自己似乎又有些发热,偏偏是高重璟的事情记得相当清晰。有些思路来来回回,过阵子就突然没了头绪。
“三天都是这么熬过来的?”高重璟低声问道。
“横卢……不似乾都时了。”宋观玄答非所问。
宋观玄抬眸看着高重璟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映着自己的样子。
若是换做别人,宋观玄早就抽把匕首出来,抵着自己心脏给别人取命报仇的机会。可这是高重璟,要真是这么做怕是能够逼疯这高重璟了。
他倒映在这双眼睛里,这双连怀念的事情都不敢想的眸子,在自己身上重蹈覆辙。他空茫地抬手,想要触碰这星子似的眼眸。
把高重璟逼到那地步,宋观玄也不忍心的。
宋观玄呆呆望着眸中的倒影,自己的影子仿佛是泛起一层水汽。他猛然发现自己不仅仅是不忍心,他怜惜。他想着高重璟这个人,而非皇储天命。
他有些泄气,所想不是乾都大雪的叹息,也并非权宜的妥协。
宋观玄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感受,纠缠挟裹着无法分离。他看着高重璟的眼睛,闷闷道:“高重璟,我从未为着谁盘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