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顺着到胃里,身上似乎暖了些。这都是小病小痛,宋观玄将桌上散乱的纸张收捡一番,张张拿到面前叠好。
看字迹也不像是高重璟的,留心多看了几眼,认出是些编书的蓝本。
“要蓝本,我来同你写几张不就好?”
高重璟抽出一半过去:“礼部的事情牵着,王述怀的这头也不能放下,你难道一日能当两日过?”挑了几张给宋观玄看:“这些人写得如何?”
宋观玄一张张看过,大多是从农桑出发,或是水利,或是税赋。平平无奇,集册也是早有千百重复。
看了一会,发现里头有一页兴商的论调。说是借高歧奉这次封王,可在乾都大行商贾。由商号世家牵头,利复利盘活。宋观玄越看,眉头蹙得越深。
高重璟觑他神色,试探道:“你也觉得这个剑走偏锋?”他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兴商并非此时计。夏时农忙,这利复利到不了百姓身上。
两根指头到宋观玄面前点了点:“你瞧完,这人自信得很,说是如此行策,百姓定然感恩戴德,沿街拜谢。”
宋观玄握着茶杯迟疑片刻:“兴商如沫虚利相聚,民盛一时复苦十年。百姓谢礼?实在虚妄。”他眉心如结,这是有人想要为高歧奉借民生聚财。
山雨欲来风满楼,宋观玄急急咳了会,将纸张拍在桌上:“这张谁写的?”
“翰林曹阁老的一个门生,赵轻书。”
高重璟轻轻拍着他的后心,急乱的咳嗽声中听得出些刺耳的气鸣,懊悔道这纸该晚些给他看的。
宋观玄嗯了一声,将纸张折起来,收进了怀里。
兴风作雨?
断不能让他如愿。
高重璟目光收了收,高歧奉的事情他不便插手,也不好正面交锋坏了表面和气。算计一回宋观玄,怪心虚的。
好在宋观玄像是没做他想,收了纸张后起身循着架格上的铭牌在书卷中缓缓穿行,好像也没在意他此时的神情。
“高歧奉像是想娶许家嫡女,这事你听说了没?”架格间传来宋观玄的声音。
“娶许家嫡女?”高重璟断了思路,高歧奉绝不会做这事:“许家并不显赫,二哥怎么瞧……许生平虽然和家里不睦,倒是关爱他那个亲妹的。”
“想不通?”缥缈的声音缓缓靠近:“许家的线朝不保夕,唯独一根游丝搭在邝家身上……”
“许生平这根游丝?”高重璟心思微动。
徘徊的脚步声停了。
“我以为你知道这事,才来诓我去参这赵轻书呢。”宋观玄的声音回到身边。
啪。
一本书封页朝下落在高重璟面前。
宋观玄居高临下地看着高重璟。
高重璟蓦地抬头,似乎在那双温润的眼里看到一丝恼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