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重璟站在廊下,隔着微风摇曳的幔帐,看着淡淡的云归雨止在席面间穿梭。
“小宋大人如今多大了,十五?”
“啧啧啧,平日里病病歪歪,这倒是出落得出尘啊。”
“岂止,你瞧那脖颈,那……”
听两人不遮不掩越说越起劲,高重璟一道视线扫了过去。
只见两人飞快将脸埋进阴影里,不知逃去了哪桌。
心中正恼,突然身侧落下冷冷一声:“礼部的,我认识。”
高重璟蓦地抬眉,解天机不知从哪冒出来:“解司承。”
解天机抱着双臂望向树下阴影的位置,轻描淡写:“封王仪典自城郊晗陵做起,正好缺两个人洗墓擦碑,这不就找着了?”
高重璟看向解天机肩头要烧起来的似的五蝙纹路,眼里闪过一丝惊异。
解天机爽快地笑了下:“你治标我治本,殿下只当解某卖你一个人情罢。”说罢朝着顾衍那桌走去,热络道:“顾衍,你又吃我的酒!……”
宋观玄席上走了一圈,没机会和王述怀说上话。回头一看,高重璟倒是和解天机聊起来。
他正心急,孟知言扑进视野。
“宋观玄,宋观玄?”孟知言压低声音:“那是谁?我怎从来没见过。”
宋观玄袖笼一收,倒是个机会:“那是王述怀,顾衍的师父,述怀先生。”
“顾,顾衍师父……”孟知言果然呆呆看着就挪不开眼:“他,他就是……”
“你看他在席面上走动,很好说话的。”宋观玄指了指高重璟那桌:“我去那边歇歇,你要是说累了,记得过来喝茶。”
孟知言不知听进去几句,如痴如醉颠颠地就朝着王述怀去了。
今日来客,多半为的留园。千金难换的宅子,若不让这些文人骚客看够了,往后怕也是登门拜见不会罢休。
宋观玄的东西几乎还在云影殿,正好趁此机会大开宅门,让想看想瞧的都看尽了。往后大门一关,谁也别多来生事。
流转应付了小半个时辰,宋观玄终于落座。
小碗里层层叠叠摆着高重璟替他留的菜,宋观玄心里惦记着王述怀,没什么心情动筷子。
抬头在席间寻着高重璟的身影,他正在顾衍那桌说话,解天机跟在旁边掺和。那桌坐着崇贤馆几个人,瞧着他俩笑得东倒西歪,连桌中摆着半枝海棠都跟着颤了颤。
宋观玄隐约听见了点,说是解天机指尖受了伤。好像是前些日子去王述怀那里探望,炸了那边的厨房被火燎的。
他目光收了收,心下怪异日日同解天机一道,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坐得无聊,宋观玄视线一桌桌扫过去。
庭院里的朝臣有些他前世就认得,有些仕途寥落没能让他知道。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似没有血肉,随着目光扫过每张脸边上只有名字和生年卒月。最后成了平平一张纸,写着什么官位在何朋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