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前朝的牵扯越少越好,宋观玄打定主意顺绳而下,叫他们自己狗咬狗。
顾衍与元福借一步说话的空当,宋观玄和高重璟落在后头。
高重璟伸手将他拽了拽:“什么打算?”
宋观玄朝高重璟身侧绊了两步,显得很不沉稳:“殿上?臣自然是如实禀告。”
高重璟漠然,开始了,臣来臣去又开始了。
宋观玄掩面:“殿下心中有疑,臣心中也有疑。疑罪难定,臣只是担忧这样的飞来横祸,若是真的发生在殿下身上如何是好。”
高重璟瞧着他眼角毫无泪花的抽噎,眼中波澜暗涌。宋观玄的葫芦里卖什么药他不知道,看着不像是什么好葫芦。
转眼四人进了太和殿。
殿内灯火通明,四角龙柱显得格外威严。
宋观玄噗通一跪:“臣罪该万死。”
高重璟被这噗通声惊了一跳,悄悄朝宋观玄看去。
罪该万死在太和殿上空回荡,高台之下剩下两人目不斜视地盯着地面。
屏风后头扣押的燕行昌噤若寒蝉,微妙的空气中,有种大难临头的刺激感。
厚纱屏风描着破势之竹,隐约透出高重璟的身影。
不是说压得血肉模糊,辨不出人形了吗?
周遭凝滞一瞬,高乾似不晓此事:“玉虚观之行如何?”
反光的地砖上映着高重璟的身形,宋观玄耳边传来高重璟流水般禀告的声音。
静若凝冰的空气在乏味的呈报中喀拉喀拉化开。
高乾声音稍缓:“玉虚观所呈何事?”
宋观玄清清嗓子,接手答复王若谷所算运势,顺便补全祈福的全貌。
一句不敢多言,跪着也一动不敢动。
高重璟余光瞥见宋观玄微微发抖的肩胛,额角直跳。
他这一路幸苦而来,昨夜未睡今夜又是奔波。只怕就算出了太和殿,晚上也要病得难熬。
高重璟将今日的事情在心里过了遍,只觉得宋观玄若是呆在玉虚观,许是没有这些风雨。
可玉虚观也寒霜如许,想来想去,竟然没一个可以安生的地方。
他心里觉得宋观玄有些无辜,往事不急,或许等他好好长些时候吧。正胡乱想着,听见宋观玄还在认罪。
“……臣有罪,在回程途中擅自改道,林中惊马险些伤到五殿下。”
高重璟看见那道凄楚的身影似痛定思痛,粼粼波光晃在他心里。若非路上听了宋观玄半日关于孟知言家种红薯的闲话,就要对这惊心动魄的逃命之路信以为真。
孟知言连连点头,作证灰头土脸的宋观玄那副惨兮兮模样丝毫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