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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堂高台上高乾的声音骤然打断他的话头:“你怎么来了?”

这话不是刚问过吗?

宋观玄敛声,听见背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儿臣拜见父皇。”

声如金玉,在殿中回荡。

是高重璟。

宋观玄猛地转向身后,撞上高重璟如炬的眼眸。仅仅一瞬,那眸中的神色淡了下去,似乎扫了眼他的薄纱披褂,一丝锋利转瞬即逝。

高重璟站在山海屏风前,玄色长袍金线滚边,盛装得像是要去参加仪典。少年眉黑如墨,鼻梁高挺,已然可见轮廓深邃。柔光之下,笼罩着一层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

皇权矜贵的气质自衣装托出,宋观玄目光流转在他有些陌生的金线花纹上。最终落在高重璟云纹繁复的袖口,看见了他攥紧的拳头。

不过是见我一面,倒也不必如此紧张吧。

宋观玄自察还未拜见高乾,转回忙道:“玉虚观宋观玄,拜见陛下。”

这话浇在高重璟怒火中烧的心头,如同火上浇油。他眉头微蹙,从前宋观玄将这话说给他听,果然也说给其他人听

宋观玄后颈微微发热,似有一道视线在耳根灼烧。他不清楚高重璟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但他来太和殿却只有一个目的。

宋观玄无视那道要将他灼穿的视线,躬身不起道:“观玄前来,是因为知道身负重任。想要呆在乾都,不回玉虚观。”

肩头一疼,王若谷在话音落下之前就已经按在他的身上:“胡说些什么呢,还没好全就敢跑到殿上来说胡话。”

宋观玄来之前,高乾已经劝说王若谷多时。闻言心中大悦:“甚好!小宋大人心怀己任,以后一定能成国之良臣啊。”

宋观玄未得高乾的免礼,默默将头埋进行礼的两臂间。良臣,我努力吧。

“什么良臣,他才几岁,他才来几天,这就差点命都没了。”

王若谷手下使力,捏得宋观玄差点呼痛出声。

宋观玄记起上辈子他落下病根后,王若谷就极力反对每一次他来乾都的提议。王若谷眼中,即便朝中崇道并非空穴来风,国师之位悬在头上之后日子不会好过。

王若谷和高乾的声音在耳边争执不休,今时今日,王若谷的意思便是玉虚观的意思。

来日,他宋观玄的意思也会是玉虚观的意思。

人人都以为高重璟一腔热情先攀附了玉虚观稳固根基,实则就在这个年岁,高歧奉的手已经伸到玉虚观里。

高歧奉为人阴狠,便是如今九岁十岁也使得出来。从前在宋观玄面前有所收敛,叫人以为是杀伐果断。夺位后狂态毕露,将许多拆人不见骨的手段在宋观玄面前炫耀过一番,甚至牵扯到宫中几位夭折的皇子。

宋观玄想到这些旧事,露在袖摆外的手腕一凉。好似深宫锁链又缚在自己身上,不觉骨髓生寒。他先前在外头吹了冷风,现下更加头晕脑胀。

高重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侧,淡淡的檀香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