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好些日子不见大姐了,甚是思念。既然都来了,还是去瞧瞧大姐吧。”
李祐寅绕过寺庙,往寮房去,行了很远,才到李思疏住处。
他看见石中冒出来的绿竹,又见黄色墙壁,再抬眼望“随影”之题字,感叹道:“睡起中庭月未蹉,繁香随影上轻罗。多情肯放一春过。[1]”
里头有出家人探头来望,问:“施主寻何人也?”
李祐寅说:“寻怀善。”
屋里传来木鱼声响,经声如烟飘来。李祐寅在门口等数久,才闻脚步近。
李思疏出了家,剃了发、断了缘,来人一概不认。她见到李祐寅,神情淡漠,没有接待行礼。
李祐寅却不恼,恭恭敬敬地说:“大姐,是我。”
寺里传来钟声,摇晃地漾进李祐寅的耳朵里。
他看到李思疏将躲未躲的眼,大约明了,后从袖中掏出来一个物件儿。
“我知道长姐不愿再染红尘,一心求佛法。可人非无情之物,青灯古佛,总要有个念想。”
李思疏低眸,原来是一串碧绿的玉佛珠。她自然记得这是什么,这是娘娘生前最爱把玩的手串。见到母亲的遗物,她声微颤抖:“我已是出家之人,不当有其它念想。”
李祐寅摇头:“这是娘娘的东西,这是她平日最爱戴的玉佛珠啊。大姐,爱情能丢,亲情如何丢?忘却尘缘不错,可娘娘已非尘缘中人,思念了,又算什么破戒呢?”
他抚摸散润光的珠子,哀叹道,“这珠子留在宫里,永不见天日,是束缚。只有在大姐手里,才算得清闲自在。”
李思疏哀伤地接过玉佛珠:“多谢官家。”
“长姐,你自由了,可我还没有自由。”李祐寅转身,往台阶下走去。他念道,“长姐的自由有佛来圆,我的自由,又有什么人来圆呢?”
他作悲痛状,回到崇政殿大哭了一场。哭时,辛明彰就在他边上,任怎么安慰都不得平复。
“我见长姐在寺里受苦,她本是锦衣玉食养大的,怎过如此清贫日子?说到底,不过是我害了她。”
辛明彰宽解他说:“人世间,并非所有事情都会晴圆。”
“我要如何,才能让她好过呢?”
李祐寅思索半天,才说,“她心里一直有个挂念的人,旁人不知道,我却知道。”
“官家说的,是谁?”
“是赵瞻悯。”
李祐寅收起眼泪,拿了笔架上的笔,说,“赵瞻悯走了,把大姐的心也带走了。若我把她的心拿回来,她是不是也自在了呢?”
辛明彰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