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部署上午才来过,怎么这会儿又来?”又叫小厮看茶。
“我坐坐便走,不必沏茶了。”
穆彦伦看上去非常老实,不知道私底下如何。他三十岁才中进士,因名次不高,就到地方做了小官。近三十年,不过也才到均州知州之位。谢承瑢来问他的身体,他只说:“我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干多久。”
出了知州厅,谢承瑢对日光叹了一口气。
彭六说:“穆知州年迈体弱,未必能镇得住骆永诚。”
又到通判厅见高适成,就全然与穆彦伦大不同。
高适成约四十岁,身高体壮,说话中气十足。他一看谢承瑢来,急忙看茶迎上去:“夏日炎炎极易中暑,都部署又来一趟,有什么事,差个人来便是了。”
谢承瑢说:“方才我来得急、走得也急,还有些话没来得及问,反正也没回去,正好绕一圈。”
“都部署还有什么话要问?”
谢承瑢捧着茶坐,环顾四周摆设,见到一只霜白色瓷碟,看上去十分金贵。
“官人这碟子不错。”他夸赞道。
高适成原本坐着,目光被瓷碟吸引过去,笑说:“都是些俗物,摆那儿好玩的。都部署要,我可以送你一套。”
“一套?这是盛窑烧的吧?听说一只就已经价值连城了,何况一套。”谢承瑢抿了一口茶,拉远茶盏,“官人这是什么茶?”
“这是我家后山种的,喝了玩玩的。都部署要是喜欢,我那些给你带回去。”高适成一直笑嘻嘻的,很是热情。
谢承瑢摇头:“多谢官人了,只是我并不是很爱喝茶。”
品了小半会儿茶,才说到正题。
谢承瑢说:“州里这几个月的账,有报到户部么?”
高适成说:“自然是有的。这些都是穆知州在做,我们做通判的,不过偶尔看一眼,签字而已。”
“州里何处用钱最甚?”
“都部署这话说的,谁不晓得打仗费钱?均州是重镇,里头养了六万兵呢,这些日子又在修筑城墙,难免开销大。不过过了夏日就好了,城墙也快修完了。”
谢承瑢知会,说:“这钱是户部直批到州府,还是直批到军中?”
高适成道:“一环一环来么,自户部到州府,再从州府到军中。州里报的预算,又不止是军队要用的钱。”
“均州民生如何?”
“均州冬天爱下雪,去年压塌了房子、城墙,这钱已经报上去了。夏日倒还好,就是偶尔会旱,也报了上去。至于什么大事儿、小事儿,零零碎碎的,穆知州也都算清了,不会有差池。”
谢承瑢默然,举起茶杯看杯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