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上天的意思,倒不如说是官家的意思。王道仁政,只有官家能学,太子不能,臣下更不能。”
“皇位,是全天下最至高无上的位置。皇权,是这世上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想安稳地坐上去,恩、威,刚、柔,是必然要有的。颜辅仁太软了,他讲得那些大道理,空谈而已。我和他斗了大半辈子,一面佩服他心中大义,一面又不信他心中大义。理想之国罢了,那是千年万年都未必能出得来的。”
沈沛眼望一旁的屏风,看上头那副江山画卷,叹气道,“颜辅仁太纯粹了,他真像个小孩子。可是在皇权面前,哪会有这么纯粹之情?那是母子、夫妻之间都要相互算计的权力,越纯粹的人,只会越无能。”
谢承瑢低下头,猛觉朝野汹涌。他自个儿搓着手掌,脑中思绪万千,但真要挑出来细想,又什么都没有。
“我们走吧,昭昭。”赵敛忽然拉住他。
“走了?”
“走了,我已经明白了,没什么好问的了。”
赵敛和沈沛拜别,同谢承瑢走过那一片素雅的院子。
阳光正好,头顶树叶松散,透过无数光下来,落在谢承瑢的头上。
赵敛心欢喜,用手背轻抚过谢承瑢脸上的淡疤,见他愁眉不展模样,问道:“怎么了?”
“二哥是纯粹的人吗?”
风吹过树梢,摇出声响。赵敛的指腹摁住谢承瑢的疤,说:“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什么样的人。”
谢承瑢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阿敛。”
赵敛平心定气地回话:“我不会伤害你的,昭昭,我永远都不会。”
【作者有话说】
[1]:从流飘荡 任意东西——浅谈《蜀素帖》的技法[j]李静中国书法2015,(08):62-69
第100章 三二 平流处(三)
谢祥祯与谢忘琮于五月二十日归京。这次不像先前延州复还那样浩大了,各军从小城门回营,没有惊扰百姓。
谢承瑢在军营门口等爹爹和阿姐回来。他很思念谢忘琮,一见到她,马上就张着手臂跑过去。
“阿姐。”
“昭然!”谢忘琮从马上跳下来,跑到谢承瑢面前。她要仔细看他是胖了还是瘦了,幸好没胖也没瘦,没什么好说。她拍着谢承瑢的肩膀道,“好久没见了,我真的是很想你。”
“我也好久不见阿姐。”谢承瑢笑了,“秦州辛苦,阿姐怎么样?”
“我好得很。你呢?你好不好?在齐州有没有吃苦?”谢忘琮很担心,她让谢承瑢转了一圈,“还好,胳膊在,腿也在。你不在我身边,我很担心你。”
“他都多大了,有什么好担心?”谢祥祯从马上下来,冷冷瞥了谢承瑢一眼。他看见谢承瑢脸上的疤了,凶巴巴地问,“脸上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