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老太医听完白宁所言,只是点了点头,但是依旧不做评价。
徐瑾瑜闻着项老太医帐中浓郁的药味,看着书架上满满当当的书简和头发花白的项老太医,他那脸上已满是皱纹,手也因为长期抓药成了灰褐色。
她又不由得想起洛南医署的项老伯,二人眉眼极为相似,脾性也差不多,虽然都已年迈,但依然在坚守,他们只是为了那完成自己的职责么?
她想不是的,不然项老伯不会如他徒儿所说,宵衣旰食写医书,项老太医也不会为了研究羌活和独活药性之分,亲自试药,凭他们的医术和地位,本可以回到家中,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的。
想到自己来帐中的目的,她从后排走到前边,嗓音轻缓道:“我认为项医士和白医士说的都对,但是说的还不够全面。”
“接着说。”项老太医眼睛微眯,心道,这个姑娘倒是有点意思,当初入营时那般训斥她,她竟丝毫没有萎靡之态,这几日表现也很亮眼,不知她这次有何见解。
徐瑾瑜继续说道:“项医士所提议的撰修药册之事,我觉得它之益不只在军营。刚才白医士也说这药册对于不精于药学的医士来说,十分实用。我想需要药册之人,不仅仅是军中的医士,军营之外的医士、药商,乃至百姓都需要这药册。”
“纵观秦国,还没有专门的药书,系统地记录各种药材。医士对于药材的了解渠道很少,要么是师承,要么是家传,要么是自己的实践经验积累。遇到拿不准,辨不清的药材,没有一本专门的药书对照。另外药商和药农收错药、采错药的事也存在。项医士提出修撰药册,关乎百姓康健,关乎民生福祉,乃是利万民之事。”
项老太医听完徐瑾瑜的陈述,眉毛终于舒展开来,他习惯性地抚了抚胡子,没想到她竟然真有几分见识。
另外,刚才项温说到,此项提议是她首先提出来的,而且她方才陈述,她对于撰修药册一事,肯定认识的更全面,看的更长远。
但是她却两次强调修撰药册之事是项温提出,只字不提自己,不邀功,不求名,敢于说明自己的想法,但是又不争锋出头,年方十七便有此心性,实属难得。
方才听她侃侃而谈,让他不禁想起她那女儿,她也曾跟这般的自信耀眼。随后他目光落在项温身上,问道:“徐医士之言,你如何看?”
项温头一低,温声说道:“听罢徐医士之言,徒儿方意识到此事如此重要。我之胸襟不如徐医士,我只是想着军中医士和将士,但是徐医士却心系百姓。徒儿决定,撰修药材,不只要将军中常用的药材编入,军中没有的药材也要将之纳入编写范围。”
项老太医长叹一声,问他,“你可知此事有多难?世间有那么多药材,你能写完?”
项温目光坚定,“无论事情有多难,总要有人去做,此事一年完不成,便用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况且,此事若我一人来做,定难如登天,但若一群人来做,也并非不可实现。方才我跟白宁只是初步讨论,便有另外几个药师说要一起编写药册,不过我们写时,还需师傅把关斧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