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鸢稍微愣了一下,而后皱了皱眉,说可能是跟小时候在南疆的一场战役有关。
那会儿他跟江雪都才十来岁,在南疆待了好些年,能玩的地方都玩了个遍。江雪这人又是闲不住的性子,便非要跟着部队上战场去。
张虎耐不住他磨,就把两个小家伙带去了前线战场,在安全位置让他们观战。
结果江雪中途趁看着他们的人没注意,跑进战场了,还勇往无前的砍死了两个敌军,救下了一个年轻的小士兵。
那士兵也就比他们大五六岁的样子,也才十多岁,身上全是血,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战友的。
因为江雪这么一闹,张虎愉快地把他们俩关禁闭了,还不给晚饭吃。这个被他救下来的小士兵偷偷的藏了两个馒头来给他们。
那会儿月上柳梢,小士兵清淡的笑比天边的月牙还要温柔。
后来他们仨就经常在一起玩,因为被勒令不许再上战场,所以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从这个小士兵口中听到每日战场情况的。
江雪的奇思妙想总是很多,这个小士兵也很乐于帮他去战场上实验这些奇思妙想。那会儿的师鸢总觉得他俩疯了,但因为当时被江雪的美貌迷了眼,也不在乎这些了。
后来,一场大战,前线兵败,张虎后撤营地,他们仨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小士兵跟着部队离开前还是笑嘻嘻的,说这次打赢了他能拿不少战功,还说秋天到了,山林里有很多好吃的果子熟了,等回来了带他们去摘。
但是他们没有等回小士兵,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没有。那会儿才十一二岁的江雪怎么也不肯信,始终认为没有找到尸体,便不能认定死亡。
他一个人跑回了站场的遗迹,满目都是尸首和血。他一具一具的翻,一具一具的找,最后只找到那个小士兵的脑袋。
脑袋上,眼睛都没有闭上,睁得圆滚滚的,布满了血丝。
他当时就抱着这个脑袋,跌坐在一堆尸首之间,无悲无喜面无表情的,怎么喊也不应。
师鸢把他敲晕带回来之后,他就有点不对劲了,甚至在半夜的时候,爬到了师鸢的床上,掐住了他的脖子,一双眼通红的。
张虎说他可能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所以人有些魇住,特意去请了侯将军的妻子过来。
站场上的老兵经常会有类似的情况,侯夫人很擅长治疗。那会儿侯夫人的带着女儿一起来的,她给江雪治疗的时候,女儿则是跟师鸢在一起。
师鸢毕竟是南疆养大的,这些身边谈笑的朋友转瞬变成尸首的事比江雪见得多了,虽然也很难过,却没有他那么沉重的情绪。
侯兰芳在跟着母亲学医术,便也学得有模有样来跟师鸢聊天,排解他内心逐渐积累而形成的暗伤。
也就是那么一段时间,他从江雪虚幻的美貌中挣脱了出来,开始对侯兰芳起了兴趣。
这姑娘不算很漂亮,胜在清秀灵动有活力。
后来也不知道侯夫人是怎么安抚好江雪的,反正他一直以来也再没出现过这种症状,对待身边人的离开,甚至算得上有些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