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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

祁蘅轻嗯,抬眸注视熟练反翻看的青年。对方略略扫视第一页后,轻声呢喃。

“是个有关自由的故事啊。”

宋疏捧着书稿顿了顿,转眸看向这片文章的作者,征求意见:“刚好没什么事,大家一起读可以吗?”

“好。”

祁蘅立即点头,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刚刚说过的原则。

毕竟并列第一,也算第一。

最新的短篇里,主人公是一名三十岁的青年女人,在婚礼前夕得知自己将死于三天后。

篇目五(自由者)片选:

逃婚,这是我的第一想法。

很抱歉,我并不伟大,这个想法也并非源于对明天那位新郎的责任心或爱,正相反,它发于我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对自由的渴望。

如果必须在我的灵魂上打一个烙印,那一定是自由二字,整个前半生我都在追逐它。可作为生于当下时代的一名女性,获得它是何等艰难!为什么?首先没有人相信一个女人有能力自由,其次没有人认为一个女人有权利自由,最后没有人支持一个女人自由。

她不可能完全独立。

她必须成为母亲。

她凭什么拒绝?

我本以为这些困难都不算什么,只要坚持到底,披荆斩棘,努力再努力,强大再强大,终将可以选择我想选择的路。

……

直到走到如今这一步,回头看,我才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反对者的力量。使劲浑身力量抵挡了种种困难又怎样,最终还是倒在亲人的乞求之下。

病床上的妈妈哭着握着我的手,临终遗言还是那句:“女儿,妈妈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幸福,老了以后你孤独一人怎么能受得了?别犟了,结婚吧,让妈妈安心地走,求你。”

我妥协,听从安排。明天,她将得偿所愿,参加我的婚礼。

……

至今,她还有一个月的生命。

可现在我只剩三天生命,我是不是可以求求她:

“最后三天,婚姻、孩子与未来再无意义,我已失去全部,我已无任何价值,最后的时间就让我自由地飞翔一次了吧。妈妈,我想摆脱地心引力,死于辽阔的天空,再无声地埋葬于无垠的深海。”

这是很多人的故事,但与李听白的自我描述关联不大。可当宋疏读书的声音停止时,她已经掩面,泣不成声。

青年有些无措,连忙抽出纸张递给她:“你没事吧?”

李听白用力摇头。

缓了许久,终于平复下来的她苦涩地扯了下唇,轻声道。

“如果生存于此必须折翼,那么我情愿成为一只不落地的无脚鸟,永远飞翔于天空。”

“这是她经常说的话。”女人嗓音顿了下补充,“就是那个即将结婚的朋友。”

十年时光,从大学到工作,不同城市不同走向不同选择,足够让两个最亲近的朋友渐行渐远。在许久不曾联系的对话框里收到“我要结婚了”的消息时,李听白只是愣了愣便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