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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

宋疏被震动的闹铃吵醒,迷迷瞪瞪走出房间,被旁边的人影吓了一跳。

琥珀色乌瞳懵懵地眨了眨。

是槐树妖歪在沙发上仰头大睡,过分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圈扇形阴影。不知在做什么梦,嘴角勾着可疑的傻笑。

宋疏的眼底不自觉露出柔软的笑意。

他伸出指尖点在妖冰凉的脸颊,轻哼一声,用气声道:“你又在这里等什么?”

妖依然呼呼大睡。

又戳了两下无动于衷的槐树妖,宋疏回身准备去洗漱,余光里注意到展平放在桌面的一张纸。

他疑惑,伸手拿起来。

白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央酒特有的狗爬字体,依然使用古时由左至右的书写顺序,甚至没有标点符号。

「宋疏,我在床上翻了三次身,秒针才转了三分之一圈。」

「宋疏,脑海里你亲了我三十下,这个世界才刚刚过去一分钟。」

「宋疏,十二点已过,今天是你知道我存在的第一百五十五天。」

「宋疏,四百零六天六时一刻太久了,我实在等不了。就在刚刚,就在你在我脑海里亲了我无数下的时候,我决定要去结束那段赌约。」

「宋疏,如果它在赌一颗木心,我不会妥协,因为它是给你的。可赌注只是一瓶槐花酒,轻如鸿毛。我终于算清楚了,这赌赢下不过得到一些酒,输掉后却可以提前四百零六天喜欢你。」

「宋疏,我已经迫不及待输了。」

「宋疏,我现在就去结束赌约,很快回来,特此留言。」

也不知写到这里在写什么,最后这行被人划掉。笔倒在一边,写留言的妖也还在旁边睡觉,没有离开。

清晨同夜晚一样静谧,不同的是来自东方的阳光笼罩世间。

洁白光幕里,青年单手举着一张纸伫立在茶几前,一动不动,唯有一双垂敛的眼瞳在颤动。

片刻后,他双手捧住纸页,抬起眼眸,视线看向第一行重新读起。

每每触及句首的名字、每次琥珀底色里每每映出歪斜的字体,那双心灵的窗口都要自深处绵延出颤抖。

忽然一只手从背后越过来,要去抓那张纸。宋疏下意识缩臂,将纸护在心口,几乎警惕地侧眸扫过去。

被瞪了的妖愣住。

央酒默默收回企图拿走留言的胳膊,心虚地看向窗外,语气里弱弱的狡辩在其中挣扎:“凶什么,我不是没不告而别吗?我又不是你。”

他企图用翻旧账躲避问责。

央酒深觉委屈。

昨晚真情实感写完,他举起信纸通读一遍。一气呵成、感人肺腑、荡气回肠,丝毫看不出他重写了八遍!

直到最后一行,妖察觉到不对。

宋疏不喜欢不告而别,或者说无法接受这一点。喝醉以后,他都要伙同小鬼上演苦肉计,抱着门板哭,企图骗突然离世的妈妈出来,弥补告别。

央酒直觉自己留下一张纸就走,回来一定进不了家门,甚至还会看见新门神坐在他选的漆红铁门顶耀武扬威,嘲笑他是没人要的孤魂野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