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司机明叔就等在宿舍楼下, 曜岩黑的迈马赫仍是开学时送她那辆, 频频引人注目。
一觉醒来,江家临时通知她晚上要见长辈,叶家最德高望重的那位老爷子,江银桦怕她失礼,甚至安排了专门的造型团队。
她难得听话顺从,嘴边仍忍不住自嘲一句:“怕我这‘私生女’,丢他江家的脸?”
江银桦却置若罔闻,“遥蘼你这么懂事,哥哥很欣慰。”
好一派“兄友妹恭”的温馨画面,姚蘼灵透的眸悄然生出森冷和讥诮,侧脸盈洁似玉如雪,像雨意微凉的潇潇竹影。
明叔等在车旁,恭敬唤了她声“小姐”,她淡淡嘲讽地漠然应下。
临上车前,攥在掌心的手机忽然震动,微信大小号上的消息几乎同时到。
小号上两人的聊天对话,还停滞在数周前。
他上来开门见山,约她统一战线,退掉晚上的尴尬饭局。
而大号上对话框接连三篇小作文,简而言之概括为:希望她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她这个“假冒伪劣”的江家千金要继续装下去,劳烦陪他嘉澜新湾走一遭。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荒唐而又戏剧……
姚蘼从未预料她竟真要假装成“自己”,才有资格出现在众人面前。
今晚是老爷子指名要见她,简简单单一顿“家宴”,实则呕心沥血为小年轻创造二人世界。
姚蘼似笑非笑,忽然想起叶家爷爷,那一手大气蓬勃的行书,笔下凄凄惨惨戚戚的花间词派小情书。
后排车门被轻轻带上,她黛眉微蹙,眸底透出奚落的冷光。
她乖乖配合换来的“报酬”,是妈妈尽享。
华洲君府,一周之内她去了两次,一次妈妈正在量体裁衣,一次则在试穿婚纱。
从主纱到宴宾、敬酒服,各大顶奢秀场高定礼服,刺绣串珠手工蕾丝,千百道工艺打造的极致浪漫梦幻,是童话的最高定义。
流光溢彩,满地璀璨,看得人眼花缭乱。
她知道高定尺寸修改繁琐,步步人工,但眼下每一件礼服都是妈妈的尺寸,绝非一日之功,可见蓄谋已久。
但江家却一步步让妈妈相信,婚礼正在按部就班筹备中,一切前提条件是她听话。
再不甘愿,她表面仍“屈服”了。
妈妈自发现腹部肿瘤,纵膈颈部淋巴结左下肢转移,就是晚期,“原发病灶局部扩撒,病灶较大,远处转移点位多……”1
诊断意见书上那罗列数行的语句,专业性极强,每句逗号前她都一知半解,高考前也只会茫然无措地呜咽。
这就是她学医的理由。
过往,高考出成绩后报临大医学部的学生,位次最高也要全省六十名开外,她却是没竞赛加分的裸分状元,不怪付教授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