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少东家平日里最恨别人说他不如爹,但事实是,离开了崔大掌柜,他什么也不是,连正眼看他的人都少有。
所以三娘在有机会接触到崔大掌柜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将崔少东家抛在了脑后。
三娘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应付他,笑着说:“三娘与少东家当然是有恩情在的,对于少东家的吩咐,三娘从来没有过推诿,您想要什么,三娘就为您去什么。”
崔少东家仗着自己人多,而三娘手下单薄,他将人堵在密室角落中,质问:“我叫你去我爹那里取地下银庄这些年进出走账的名单,你说只拿到了部分。”
三娘:“是,我所拿到的都已经给您了呀。”
崔少东家:“不,你昧下了另一半。”
三娘扯着脸皮笑:“我没有。”
崔少东家戳着她的肩窝:“你有,两个月前,你往燕京去了一封信,给谁的?”
三娘:“……”
她也许是没料到,如此隐秘的事情都被他得知了。
崔少东家见她语塞,阴冷的笑:“想踩着我往上爬,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石墙之外。
两双脚并肩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芙蕖与谢慈互相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退远了,靠着墙壁的石门一翻,他们闪身进了隔壁的密室。
芙蕖急急的将手搭在谢慈的手臂上,说:“有问题,有内情,他们刚刚提到名单你听见了吗,三娘竟然还望燕京寄信,她与谁有瓜葛?”
谢慈攥住她那不安分的手:“冷静。”
芙蕖摇头:“先别让我冷静,听我说完——我手上的账簿,只是经由太平赌坊走账的一部分,其余别的渠道进地下银庄的我就没办法了。但崔掌柜的名单一定有用处,我们得弄到手。”
谢慈:“你给出的账簿已经足够……”
芙蕖:“不够!”她难以自持,语速很快的说道:“我这么多年,除了研究凤髓,便只谋划了这么一件事,也许对于你们来说,足矣,但是对于我来说,不够。既然有这个机会,我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谢慈不说话,凝视了她良久,才说道:“当年放你离开我身边,是我的错。”
提到幼年时的往事,芙蕖像是猛地磕了一块冰,整个人的温度从内而外冷了下来,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时你也没办法,你身不由己……”
谢慈:“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想,总会有。是我妥协了,我以为……”
他以为将她放走,让她去自由的见识外面的世界,是件好事。
可不成想,她却一头钻进了牛角尖里,越扎越深,难以自拔。
芙蕖执拗道:“不,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但凡有一种转圜的可能,你都不会做违背自己的心意的事情。你当时是真的没办法,但是这么多年了,你却总觉得不够周全,那不是你的错,不要再想了……退一万步,假如你不顾一切非要留下我,我没办法保护自己,而你连护着自己都艰难,很可能我们谁也撑不到现在。我们能相聚在多年以后,是一件幸事。”
谢慈像第一回 认识她,目光停留在她坚定的脸上:“你竟然也有看的通透的时候。”
芙蕖:“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