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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第一碗药端到了芙蕖面前,芙蕖低头尝了一口,皱眉:“好苦。”

并非她不能吃苦,实在这药苦得离谱,芙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尝过这比胆汁还难以下咽的汤药。

她问道:“是什么方子,给我看一眼。”

谢慈:“我念给你听,金钱白花蛇……”

芙蕖:“……停。”

只停第一个药,她就不想再深究了。

谢慈在这件事上显得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说:“喝了。”

芙蕖捏着鼻子,一口气全咽了下去。

碗里一滴不剩。

谢慈在她垂顺的头发上抚了一把,道:“乖。”

芙蕖喝了口茶,唇间的苦涩挥之不去,有几分赌气意味的一偏头,躲开了谢慈的手。

两个人彼此错开目光,沉默着,谢慈手落了空,转而顺势捏上了她的耳垂。

芙蕖进了空禅寺之后的装饰太素了,身上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耳上少了明珠的点缀,连双眸看起来都少了几分神采。

谢慈手游离在她颈侧的位置,终究克制没再进一步,说:“睡吧。”

他盯着芙蕖合上眼,才端了药碗出门。

夜里后院传来狗吠。

因为地底下日夜赶工动静不停,所以狗都睡不安稳。

断尘沿着寺中的院子检查灯油,正好到了客房的院外,与正往外走的谢慈正面相遇。

谢慈停住了脚步。

断尘臂弯上挂着灯笼,远远的问候了一句:“施主腿伤可大好了?”

谢慈没说出话,局促的一点头。

断尘错过身,率先离去,于她而言,相遇是偶然经过,坦荡离去也是应该的。

她是出了家,断了尘缘。

但谢慈终究还是俗世里打滚的凡人,他连权势荣华都尚未参透,更遑论深刻入骨的血缘羁绊。

倘若他这位母亲如同那死鬼爹一样不是东西,恨也就恨了,断绝关系终生不见也没什么。

可她偏偏不是。

二十几年前,她在侯府受尽了虐待和磋磨,也要将他生下。

一封手书,留了他的表字。

一封家书,托他外祖父终生照拂,直到数年前外祖病逝,还将一半的家产记在他这个外姓人的名下。

怎能割舍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