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像是有生命般迅速扩张,粘腻的质感附着在潮湿的土地上,如同成百上千的蚯蚓融在一起蔓延攀爬。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黑水侵蚀了外围的一片建筑。
湖心源源不断地冒泡,地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孟澜想起花叔的时候说过的那番话,这是千载难逢的仪式,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走!”
江策朗拉着孟澜向最高大的竹筒楼奔去,他们脚下踩着水,小腿和脚踝全部都是黑色点子。
“——嗡嗡嗡!”
“——嗡嗡嗡!”
蝉翅膀振动的声响扩张在山谷中,像是无数个扩音喇叭立在两人身边。土地出现大大小小不一的坑,一只又一只的蝉从地下爬出来,它们沿着被侵染呈黑色的竹竿攀爬,然后蜕皮,嗡嗡嗡飞到半空中。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孟澜反胃,但这两天她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了。
“是他们被信仰骗了,蝉鸣寨被信仰骗了,他们想要成仙,但他们根本不可能成仙!”江策朗在奔跑的过程中喊着,“快进去,水要漫过来了!”
顺着楼梯不断往上攀爬。
江策朗并没有在日落岛的孤寂感,因为孟澜拉着他的手在自己身旁。
她碎发凌乱,皮鞋踩着楼梯嗒嗒作响:“这个也在震……楼下的房间怎么没了,楼下!你看楼下!”
原先这栋建筑是中空的,从旋转楼梯可以一览无余整栋建筑,但被黑水侵蚀的地上却逐渐变成了有生命的□□,像是日落岛的溶洞内壁。
房间消失,绿色烛火熄灭,脚下的地板也变得软绵绵的。
“你有没有想过,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竹笋的房子,知了的信仰。”江策朗说。他拉着孟澜终于站到了顶部的天窗,映入眼帘的是黑暗中一栋栋“扭动”的竹筒楼。
他们一直以为,南方,竹林,竹笋,所以建筑风格与之类似。
但。
孟澜知道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竹筒形状的楼,而是更像蝉幼虫——没有脱壳的小腹。
蝉鸣寨从来不是人生活的地方,那些沉睡在地下的人,活活给他们口中的“蝉娘”充当了养分,世世代代,直到蝉娘苏醒,复活的那一刻。
就像是最开始的荒庙中逐渐剥落的壳。
土地像是波涛一样翻涌滚动,如同一张大嘴,吐出了一具具白色骸骨。
有花叔的,也有别人的,破碎的尸体躯干被水流推赶着,形成星星点点的装饰。
“也许蝉最初编了一个长眠于地下可以成仙的故事,所以得到了蝉鸣寨的供奉。就像是日落岛当初是为了寻找永生的方法,所以才打开了幽冥之门。”孟澜摸着墙壁,她感受到这栋“楼”的温度。
它在不断升高。
在吸收了满足的能量后,准备展翅高飞。
江策朗从兜里掏出丽兹卡尔顿的火柴,火光照亮了两人的脸庞,像是微弱的橙红色星辰。
他扬起手臂,将火柴扔入黑暗中。
火焰像是落入油锅的水花,炸开了一朵又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