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不了太久,难免的事。
时隐时现的重力隐晦而微弱地把他往某个方向牵引,伊塔洛斯短暂放任自己随波逐流。
伸手捂住颈侧的玫瑰,轻轻用手指摩挲花瓣。他又开了些,并且在动乱中没有掉下任何一片,非常顽强。在这期间,他的游影被人鱼和旋涡扯碎,他的力量发疯似的流入海水。
而后,风暴一分分停歇了。参杂入海水的力量被游影牵附,在出现时出现,人鱼便先后消散。
重归于静。
直到静谧中重新出现声音,在前方,在极远处,在深海中。
复生的人鱼朝他奔近,于是伊塔洛斯确认了人鱼巢穴的方位。
他动身前往。
那是个溶洞,在海底拥有唯一的光源,柔和,宁静且美好。珊瑚与贝类铺满岩石缝隙,无数鱼群逡巡,无数人鱼栖息。那长而曲折的隧道两旁放置着燃烧的明珠,洞顶漂浮着大小不一的鱼卵。
他一路杀进去,在水位下降后走出水面。
萤火虫在洞穴中飞舞,青苔与白色小花长满石堆与缓坡,岩石垒起的高耸壁障将此间围绕,只在顶端留出空缺,一月银光由此倾泻。浪潮撞击四周,在空荡宽大的空间中发出醇厚的回音。
伊塔洛斯环视四周后走向月光。那里生长着一棵生机盎然的巨树,藤蔓缠绕,鸟雀筑巢。在这之下,在树的根系之间,有一簇比太阳还要明亮的火焰,孤零零被细长手骨虚虚握住。那手骨连接着一具快要溶于泥土的人鱼骨架。骨架往后的位置,有精心挑选的齐整石块,上面摆放着被水浸泡发烂的纸张。
伊塔洛斯取出花种,将人鱼的本源引导封存于其中。然后,他回到水岸边。
其实不太能看清底下究竟有什么东西,只是那些人鱼也该复生了,他进入他们重要的巢穴,夺取力量那几分钟却没任何前来打扰。伊塔洛斯并不认为人鱼会产生惧意这一丰富的情感,他站在原地又等了等,见还是没有人鱼出现便返回。
不会有人能目测某颗树周围的水道有多深,除非他拿命去试。也不会有闲人坐在水潭的巨石上看月亮,至少,此刻除了伊塔洛斯外没有。
他等候很久,等到玫瑰凋谢,花种在把玩中染上一点体温。也许零点过后,总之很久很久,水面才出现点相斥的微波。
支配者从中冒头,试探着靠近。他肯定清楚自己正注视他,伊塔洛斯的目光没有移开半刻。他看起来五官有些许青涩,似乎复生后年龄也倒退了。这模样显得支配者更为乖巧,像个不太爱说话的内向青年。但他明白,这都是具有迷惑性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