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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殷上就一个人走了出来。

强烈的厌世感和自厌感久违地涌了上来,他死死地盯着殷上的身影,只觉得过去的那些他所痛恨的岁月像暮春的乱红一样一群群地朝他流过来,削去他的皮肉,勒进他的骨缝。

他不行的。

没有殷上,他不行的。

殷上永远是他生命里最无常的那一部分,他在她身上得到过最浓烈的爱和最浓烈的恨,以及太多次的无能为力。

她救了他那么多次,一次次地把他从最黑暗的地方拉出来,走到光明中,又怎么能让他再回到黑暗里。

说什么心机,说什么欺骗,面对殷上,他从一开始就是个输家。

或许他曾经想过要依靠殷上来庇护自己,可当他真的站到她身边后,就会发现他从来都不是这段感情里的主宰者,也根本没法在这段感情里游刃有余。

他爱她爱到已经可以抛却掉所有的骄傲和自尊。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

不论爱恨,不分情仇。

他宁愿下地狱,也要留在她身边。

……

在江遗雪彻底倒在地上之前,殷上终于走上来接住了他孱弱的身体,他痛的意识昏聩,攥紧了她的衣袖,指骨发白,浑身都在颤。

“我爱你,”他盯着她的脸,每一个字都痛彻心扉,鲜血淋漓:“殷上,我爱你,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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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兹的谈判定在春分这日,地点选在两国边境之中一个临时搭建的官署。

因是和谈,两国军队都后退到了百里之外,官署院内两国分庭而坐,身后俱是重重守卫。

殷上跽坐在原地,默然扫过对面的每一个人选。

令兹王并没有带世子湛卢克,而是带了刚从川梁匆匆赶回的湛卢博,此番正坐在他身边,除了两位王室,周边坐的都是令兹王心腹的文臣武将。

然而当她看见一个人的时候,目光却倏忽顿住了——令兹王身后一官员身边,坐着的竟是曾经的东沛世子江遗玉。

上一次见江遗玉,还是他于沛水之时与湛卢博、沈越西二人拦她去路,浑身都是不可一世地骄矜。

可他如今和曾经的模样已然大相径庭,周身的棱角好似俱被磨平,正低眉顺目地坐在那官员身旁,动作轻缓地为其抬腕斟酒。

见到殷上身边的江遗雪,也只是目光微顿,默然收回了视线。

故人相见,境况却是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