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他忙放好药箱, 跪坐在床边的踏步上,轻轻地悬腕探脉, 心中有些微微紧张。
——据他看来, 这位郎君来府一年多了, 第一日进府便直接住进了殿下的院子, 一直到今日,想是很受殿下宠爱,若是出了什么事,他怕也不能免责。
故而他格外认真地细细诊脉,较之平日里久了许多,确定后,他才暗自松了口气,收回手,对殷上道:“殿下,郎君的脉象已然安稳了,只要好好将养一段时间,必然能恢复如初。”
闻言,殷上却还是蹙着眉头,问:“好好养就行?那怎得只昏睡了几日,瘦了这么多?”
府医道:“殿下,依属下诊来,郎君并非这几日病倒的,想是郁结于心已久,如今受了刺激,这才牵扯出来。”
殷上有些不敢相信,反问道:“已久?”
府医道:“正是,殿下,心病难医,郎君平日里必然多受折磨,或有失眠,多梦,盗汗之症,他常伴殿下身侧,想必您也知道。”
他自认有理有据,可此言一出,屋内却安静了好半晌,良久才听见殷上有些沉哑的声音,说:“我不知道。”
府医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心下一跳,忙说:“殿下日理万机,未多注意也是有的,待郎君醒来您或可问问。”
好在殷上并未揪住此处不放,只问:“如今便向好了吗?可怎么还未醒来?”
府医一口气缓下去,道:“殿下放心,郎君脉象平和安稳,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还要好好休息一番,瞧这日头,天黑了便也能醒了。”
殷上神色有些疲惫,挥了挥手说:“好,下去领赏吧,以后便由你来看顾郎君的身子。”
府医眼里浮现出一丝惊喜,忙行礼答谢,道:“属下必然竭尽所能。”
殷上又点点头,遣了他下去,随着木门开阖的声音传来,屋内立刻又陷入一片阒寂。
她坐在原地,眼神落在地上,心中沉沉——晋呈颐还在书房等她,桌上的文书还待处理,令兹和东沛来的密报她还要查看……可明明还有一堆亟待解决的事情,她的脚下却好似生根,一时间难以离开。
良久,殷上才站起身,上前两步走到床边,伸手拉开了帷幔。
江遗雪明明躺在床上,被子下却好似空无一物,只露出了一张极为苍白的脸,嘴唇也是毫无血色的,只不过是几天,身上却肉眼可见的消瘦了几分,只剩病骨支离。
他真的太脆弱了,脆弱得好似一碰就要消散。
心病难医、多受折磨、郁结已久。
每一个词都述说着江遗雪这么多年来所受的折磨,包括他待在她身边的每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