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心累,我觉得收入少,这都不算什么。到那,我还是我的妇科大夫,我的金字招牌还是在的。最起码,我可以安心工作,静心生活,不再受到干扰了,这只能是两全其美了。”
一屋子人,都在替胡丽萍叹气。
颜真拎着保温桶,刚踏进院子门槛,旁边的门开了,老满走出来,手里举着一封信,朝她说道:“你的信,快看这地址,这是从英国剑桥大学寄来的信。”
“啪”地一声,保温桶随声落地,颜真伸手够着去接信封,却忘了脚下的门槛,整个身体就被门槛绊倒了,又“啪”地一声,趴地上了。
“你不要激动,信都来了,咱慢慢看就是。”老满扶起她来,看她打开锁,推门坐在床上看信,捡起那个滚落的保温桶,到水池边刷洗。
忽然,屋子里传来颜真呜呜的哭声,老满洗完了保温桶,拎在手里,站在门边,右手想敲还不敢敲,就停在了半空中,自言自语道:“唉,苦命的人,虽然没有生养他们,可出生第一天就抱在了怀里,花费了全部心血,供养他们求学。眼看该求着他们个归宿了,他们俩,走的走了,没走的却让亲爸要走了。说是,从此不能再相见,这漂洋过海的一封信,又该让老颜哭断肠子了,这都什么命呢。”
老满想把保温桶放在门边,悄悄地走掉,后来一想,在这个世界上,颜真再也没有亲人了,我就再陪伴着她,再隔着门,站一会儿。
“老满,我知道你还没走,你是可怜我这个孤老婆子,你进来吧,我这心里太酸楚了,想和你说说我家的小剑。”颜真手里拿着信,拉开门,把老满邀请进了屋。
“你看看这封信,这都说的什么话,老满,我养他们姐弟俩到 28 岁,从刚生下那一会,我就抱在怀里了,欢喜得不得了。心想到,这是上苍送给我最好的恩赐呀,这么好的一双儿女,我颜真虽然丈夫没了,但是上苍对我不薄呀,让这么好的孩子来陪伴我。可是,你再看我现在,啥啥都没了,全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颜真又呜呜呜着哭起来了,信纸被眼泪洇湿了。
老满接过来看了一遍,叹息道:“唉,老颜,我说你要看开点,这事情都早已成了定局,已没有挽回的余地。他亲爸如果后来的家庭不出现变故,不是妻子和儿女出去旅游遇难了,他也想不起来去寻找原来的儿子。”
“老满,你说这个,猛然间就提醒了我。老满怎么就知道有这个儿子,29 年前的事,那时候他新婚半年的妻子得了白血病,死在了医院里。他一个人悲痛万分,想死的心都有,就一个人跑到医院食堂,要了许多高浓度辣酒,就着一盘花生米猛喝。”颜真又想起了她记忆里多少年的一件往事。
“老颜,你还别说,你一提这一茬事,让我又想起了刘素云。对,这件事情好像和刘素云有关系,刘素云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儿。也是像你一样的,她是省城的知青,可是她父母坚决让她回去,回到自己身边去。老了,好和亲生女儿共享天伦之乐,女孩子家,当父母的都不放心飘在外边,都担心嫁不到一个厚道人家,别受了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