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夏栀真觉得宋屿活得挺通透的,他不太在意外界的压力,比起同龄人的毛躁慌张,他格外的成熟淡然。可能也正是他这样的人格魅力,才会有那么多人选择和他做朋友。
许久许久。
像是想到什么,夏栀突然抬起眼看向宋屿:“你对待文化课不会有同样的感觉吗?不对,好像也不同。文化课的话,起码努力是能看到成果的。”
比如解题的思路,学会了以后茅塞顿开。但画画真的完全不同,被卡住的感觉,就算老师亲自过来讲十遍,没有突破就是没有突破。
说起来她从钟婉思那里也听到过关于宋屿文化课的八卦,宋屿的文化课分数真的很低,总分能低到都没有其他人单科分高的程度。但他好像真的完全不在乎。换成夏栀,估计都要着急死了吧。
“没有。”宋屿下颌微抬,应得声很及时,“因为我从来没想过会考上大学,文化课成绩什么的,有没有对我来说都一样。”
夏栀愣了愣,质疑的小眼神充满好奇地看着他,仿佛在试图分析他是不是外星人。
“怎么这么看我啊?”宋屿笑,“很难理解吗?”
夏栀使劲地点点头,“很难。我们高中三年就是在为高考努力吧。”
她突然想起林庆华说她的那些话,有模有样地说给宋屿听,“高考是人生的分水岭。寒门出贵子,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能拼的,不就是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未来的路吗。”
“你小脑袋瓜里的教条可真多。”宋屿眉骨稍挑,他双手叠交在脑后,往钓鱼凳上面倚了倚,“大概我和你们不同吧。”
气氛蓦地沉寂,有风声,无形中仿佛捎带着回忆袭来。
宋屿懒洋洋地向凳子里窝了窝,他深吸口气,目光瞥向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脉。
高考啊。他的人生早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在宋婉清死后,宋屿一度曾觉得他的人生可能也就那样结束了。
没有希望,无家可归,活着和死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会思考。
那年,宋屿14岁,宋清研19岁。破到不能再破的廉租房,垃圾在楼道里堆积,臭气熏天。墙角长满了发霉的痕迹,殴打咒骂混着孩子的哭声,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再没有比那里更悲凉的地方,也再没有比那里更冷漠的地方。
因为贫穷,对于周围环境所展现出的人性的恶,他早已司空见惯。
宋清研长得很漂亮,若是生活在普通的地方,周围人或许只会对她投来或感慨或艳羡的目光,但放在他们生活的廉租房,好看的样貌无异于加剧死亡的催命符。宋屿至今都还记得晚上睡觉必须放把斧子在枕头旁边的日子,怎么度过来的倒是忘了。
他只觉得那段记忆都好像蒙了层昏暗不透光的薄纱,闭上眼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潮湿的感觉不断入侵,仿佛连骨头都沉甸甸的。
“想听个秘密么?”短暂安静了几秒,宋屿突然侧过脸看向她,目光相撞,平静的语气,“我妈,是在我面前自杀的。”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