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樊帝城……
玉枢缩回把脉的手,握起条条青筋,掌心渗出的血刷不掉心中陈年的痛,
“不是在下不想说,只是此事由大人亲自告诉你, 比较妥当。”玉枢坚持道。
尤枝枝绞着皮袄角边,那些柔软的细毛丝被一丝丝揪下来, 乱七八糟的散落在桌子上,像极了她现在的心情,
“我知道不该提起这件事, 更不该强迫你想那些痛,可是,东方毅把我掳来, 就是为了让我说服东方溯,造反。我不知道该不该劝, 所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与其他无关, 只是,我不想在不知情的时候下连累别人。”
“我主要觉得你说起来,会比较客观。”尤枝枝越说越觉得是强人所难, “抱歉, 玉枢先生,我还是去问东方溯吧……”
“我知道一些,可以说给你听。”昙花握上尤枝枝越发不知所措的肩, “听说当年东方溯想尽快出人头地挣得军功,所以领了突袭耶律峰的任务……”
“那些只是世人的偏见。”玉枢一拳敲在圆桌上, 茶盏震动,一如当年的樊帝城, “我并非因为怕揭伤疤而不说,只是觉得这是大人和尤姑娘之间的事,理应你们自己说开比较好。”
说到这,他轻叹着摇摇头,“可是,指望大人自己将这些告诉你,想想也是不可能的。大人向来奉行多做少说,以为做了事还得不到理解和原谅,解释也是无用的。”
“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虽然我说的也掺杂了情绪,可好过世人以讹传讹。”这个世人,包括昙花。
接下来,玉枢讲了个不长不短的故事,讲给尤枝枝听,也是讲给昙花的。他嗓音很轻,不像说书的那样慷慨激昂,却有着另一种勾人心弦的东西。
当年,东方溯父母皆去世,他在东方府没有了留下的理由,想从军,可东方府向来以文传家,武在他们看来,是个不务正业的出路。东方溯被斥责和否定,没有办法,他只能留书出走,那封信最终也不知去了哪,现在他们只以为是东方溯大逆不道,母亲丧期未满就离家出走,是个不孝之人。东方溯从来懒得解释。
所以,他到军营,用的还是之前接回府前,父亲在乡野给他造的户籍,不过,名字倒是真的,户籍也是真的,只是落在了母亲名下而已。也因此,他没什么家族庇护,在军营里从一个微末的大头兵做起,玉枢当年是樊帝城里的一个秀才,等着来年的乡试,有时顶多在府衙里做些文书誊抄的活计,他们本来没什么太多的交集。
皆是因为那一场大战。
耶律峰帅十万铁骑踏破了边防关隘,一时间,战火烧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焦土、人间炼狱,多少妻离子散,多少将士化为枯骨。
将士出征,战场上瞬息万变,却临时调配来个草包当元帅,事事要向朝廷汇报才能行动,因此一次次错失了良机,最后,城池一个个被攻破,连军营的将领们都免不了一个个身死。
突袭耶律峰的大营并不是个很高明的战术,可没人敢做,元帅说此事该请示朝廷,未经批准擅自行动犹如造反。当时,耶律峰一路所向披靡,离京都不过百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