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妮点点头,乖巧地撸起袖子:“没事,你注射吧。”
她还有三年,够久了。
不过她还是歪着头,佯装困惑道:“这种基础的工作,下此随便派个治安队的小士官来就好了,实在不劳亚瑟将军大驾……话说,那天之后,申老板怎么不给你也来一针啊?”
亚瑟手指一抖,很想把针头戳完在卡妮的血管里,然而他不能,他被严密监控,只要有一处做错,必然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其实就算他处处小心,躲过所有雷区,亦是走投无路了——申冕之所以还没有给他注射,绝对不是看在这么多年亚瑟忠心耿耿的份上想手下留情,只怕是还有比这药剂更难受的处罚在等着他。
亚瑟咬牙切齿,却毫无办法,只能用粗鲁的动作,把针头扎得更深,然后猛的一下拔出,刺溜——一条血线划过,他收回了手。
卡妮漆黑明亮的眸光逐渐暗淡下去,一道诡异的深红色暗影从眼眸深处亮起,她慢慢抬起头,似乎十分困顿,意识都模糊了,亚瑟不耐烦地伸手掰她的下巴,检查她的眼皮,确认无误。
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那红光有点暗淡,暗得有些发紫,似乎跟文档里的记载不一样。但他不是科研队出身,对药剂的各种反常效果并不敏感,何况被注射过红光体控制剂的人少之又少,根本就没有成体系的记录,人们短折而亡,更没有足够的追踪调查,谁知道这种东西注射到身体里到底是怎么个反应过程,又会经历哪几个适应阶段?
按照申冕的说法,他花了十年寻找救世者,又花了十年布局,让救世者体会世界疾苦,也拥有欢愉和甘甜——常砚和海珏带给她的情感,如曼陀罗一样生根发芽,与血肉交缠,然后,他再生生拔去,置她于惶惑的绝望中,再清醒的人也会如同迷雾里的苍蝇,惶惶惑惑,飞向那张滋啦作响的美妙电网。
可是申老板真的算对了吗?亚瑟想了想,又看了看依然垂头坐在椅子上的卡妮,仍然是一副清瘦伶仃、人畜无害的柔弱模样,最终摇摇头,打消了那些庸人自扰的念头,转头就要走。
转身离去之前,卡妮幽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亚瑟,我很遗憾你站错了队伍,跟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一样,你已经没有机会重新选择了。”
她似乎陷入了不受控制的思绪纷扰,喃喃地自言自语:“战争是徒劳的,生命是荒唐的。这个世界存在着巨大的分歧,是一道已经无法被修复的裂痕,它只能引向毁灭,没有别的办法。”
这话说的稀里糊涂,亚瑟的背后却生了一股寒意。
可是这没道理,这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