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妮做实验已经十分小心,但设备陈旧维护不当,总有些残留气体收集不干净,就是这一点点稀微的泄露,却对整个实验室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此刻,大齐喉咙深处已经感到了窒息。
“……”卡妮说:“我给你的已经是质量最好的面罩了。”
卡妮只戴着普通面罩,瘦小的身体在两排巨大的实验器材之间穿梭,竟然丝毫不受影响,她摊手道:“你既然觉得呛,就回去好好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啊。”
“我可不走,”大齐换了个空气稍微好点的角落,大剌剌挨着一张破桌子坐下,姿态悠闲得像个打卡游客,与背景环境格格不入,“我走了,你倒下去可怎么办?”
“笑话,我怎么会倒下?”她穿着防护服,声音都闷闷的,护目镜下的睫毛上都沾着汗珠。
“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自从敏儿……啊,哎,我不提她了,抱歉。”
卡妮低着头检查机器,露出一段细细的脖颈,她沉默半晌,才低声开口:“……你也听到了。”
不光是她和大齐,十三院所有的学生都听到了久违的大管声响,那声音在各区回放,悠长的气流荡漾,将噩梦和恐惧驻扎。
那是唯一一段独属于敏儿的乐曲,是她生命终结的伴奏曲,原本应该是悠长绵延,渡她灵魂安息,但在十三院,没有一个生命可以真正安息,死亡带走痛苦,却也把人的灵魂埋进更黑的深渊,从此都得不到救赎。
末世没有真正的安宁。
卡妮看着敏儿在自己面前断气,看着巡逻人接到指令赶来,抬起机械臂,把她尚未僵硬的身体卷起,然后从她眼前慢慢离去。
紧接着,大管的声音响起,飘荡在隔离区空空荡荡的走廊里,从此成了卡妮持续不断的噩梦,自那之后的每个夜晚,那乐章在她梦中反复回响,经久不息,无穷无尽。
“卡,”大齐默默走近,拍了拍卡妮的肩膀,“敏儿的事,不是你的错。”
卡妮摇头:“她打醒了我,这么多年,我自以为信任她,却一直在忽视她,她心里有那么多困惑,我都不能解答……而我自以为的默契,自以为坚固牢靠的友谊,原来竟是如此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