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雨淡淡笑了起来,是清清冷冷的笑容,眉宇间的竟是寂寥。

他挲着玉扳指,顿了好久,才微微抬手去,斟酌着词句:“二哥你自己何苦为难自己,只要你承认了这状纸写的,或许——不,是一定,我让你以后衣食无忧”

突然,跑进来一人贴着顾长雨耳朵急急说了几句话,原本围在旁边的狱卒裹挟着顾长雨惊呼着往牢门口跑去,顾雪石冷眼看着四散的狱卒,还有装了没多久沉稳又恢复慌张的四弟,有些想笑,只是触动了刚刚结痂的伤疤,还不到一天,背上就纵横交错了不下两百条,留着血的压着结了疤的,结了疤的下面是开始流脓的。

水滴越来越密集,水点淌在板砖上,冲刷着石板上的血滴,在石缝间涓涓水流汇成血水,冲刷飞尘,洗涤万物,渗进泥土。顾雪石张开嘴,接着冰水,艰难的饮着。

水声中突然传来马蹄的声音,越来越近,顾雪石看去,看到甬道的那一头,马骑飞腾,清脆的马蹄声,像是将密密枷锁冲开缺口,顾雪石看着马背上熟悉的身影,赫然睁大双眼,刀光祭起。

顾雪石感觉自己像块被推入深渊的石,连挣扎都来不及,就沉重的跌落,落在马背,被拉进怀里,那在凄冷黑夜里依然炙热的怀抱。

牢门被风卷的残断,那良驹腾起一跃,冲入无垠的黑幕。

风打得睁不开眼睛,马背颠簸,顾雪石安静的闭着眼,失去意识之前嘴角还是上翘的,他知道自己现在窝在连珩怀里。

初升的阳光洒落满院,天地间触目皆新。顾雪石坐在树下的摇椅上看兵书。

“雪石,小心着凉”连珩握住雪石的手,把雪石身上滑落的被子往上掖了掖,动作间,露出手心手背上铁钉留下的伤痕,这些伤痕有的连疤都没来得及结。

连珩哄红拂女自己会请旨给她和顾雪石赐婚,让红佛女引顾长雨回到京都,自己则一直派人暗中盯着顾长雨,才摸来天牢的线索,没有来得及养伤,就拖着一身伤的身体找到了牢狱。

两人心中都替对方难过,却是心有灵犀,什么都没有说,顾雪石只扬手替连珩理了理衣襟。

连珩转头,就看到王玄应躲在门框后朝他张望。

连珩单手叉住腰,偏着头,笑吟吟道:“怎么还不去休息?”

王玄应怯怯道:“来看看璟王”。

“你一天来看了八百回了,怎么?不放心我。”连珩打趣道。

“没有,我这就去休息。”王玄应犹豫半晌,才慢慢离开,满心失落,他刚刚看见了璟王对连将军的态度,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看起来甚是和谐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