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又安静了下来。
那窗口因为刚才的事不经意被打开得更大,外面一片漆黑一片,月亮躲在云后,几点星子高悬天际,微弱地闪着光亮。
一阵轻风忽地撩动窗页,发出了嘎吱地一声轻响。
沈宁意抬手施法关上窗页,耳边却听得贺汀桌上纸页哗啦地一阵作响。
她垂眸看了眼那桌面,那最上方的素白纸页被吹得轻移,漏出下方沾染了墨色的纸。
眼前有颜色闪过,沈宁意一时好奇,走近将那张画纸抽了出来。
只见上面几座山峦相依,青碧如水,而水中似乎正有一道游弋的身影,除却那处,那山间小亭中、水中小舟中、还有水边垂钓者,到处都是类似的身影。
是个女子,沈宁意确认,却不敢确定是何人。
她想起贺汀画的剑谱,其中便是棠骑的身形,或许这画上也是棠骑。
她将画放回,看着那素白纸张,想起自己上次离开时给他留下了字条。而这次,他既知晓她是棠骑也是温从宁,她却不知该留些什么。
上次离开时那小孩呆坐一整夜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次索性他也就这几日活头,她便潇洒离开就是。
几日之后重回神境,他自然明晰一切不过一场幻空,这短短几十年于神砥来说,不过弹指之间,轻易便可被时间消磨殆尽。
她又到贺汀床边,看他沉沉睡着,面色比方才要好看许多,眉目间也疏朗开来。
只是他方才呕血,唇边和被褥上沾染了些血迹。沈宁意回忆和他相处种种,终于还是心下一软,伸出手去轻轻用指尖擦去了他唇边的一点血迹。
那点血色在她指尖轻抿,随即便随着那被褥上的血迹一同蒸发了。
人间二十年,这个贺汀让她找到了些熟悉的,做人时的感受。
她决定,之后要去盛海荒漠找到自己的本神像,找回那些她失去的记忆。
她微微俯身,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贺汀,再见了。”
她身形一动,屋内已没了她的身影,屋内一片寂静漆黑,就像从未有人来过。
而她却不知道,在她消失之后,本应该陷入沉睡的人,在黑暗中,蓦地睁开了双眼。
此时城门之外已有几千人围堵在外,手拿火把,高举武器正在大张旗鼓地向渠县靠近着。
这几千人根本不足挂齿,但只可惜此时城内动乱不堪,兵将一片萎靡,根本不能一战。
沈宁意乘云停在空中,见卫青之在城楼指挥手下放箭,镇定从容,毫无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