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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真当神殿是你们每家的后院,孩子像牲畜似的随意扔来?”

她面上凶恨,却已经俯身心疼地将那婴孩抱起来,她翻看了襁褓,气极反笑:“扔得还全是女婴,若真那样嫌女娃吃了你们的饭,怎么不把你家大人一并扔了?!”

她话虽难听,却还是抱起那起那孩子,不等沈宁意再多说一言,已“砰”地一声关上了殿门。

沈宁意驾云而起,进殿中一看,见那钟若兰一边骂骂喃喃一边却已经掉下泪来。

殿中早就被劫掠一空了,那原本气宇轩昂的香鼎颓然倒地,香灰四落。

那原本十二座神使像此刻也灰败残破,其上雕刻镶嵌的珠宝玉饰也只有空空的凹孔了。

檐下珠铃只剩残骸,轻风吹过只带起几声稀拉不整的响动。

整个殿中,只剩下些并不年轻的姑子,有几个扫地,有几个坐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和着几声飘渺的木鱼轻敲,口中念念不停。

但那案几上供奉的却是一座小小的观音像。

沈宁意终于进了那戈南神殿中正殿,这个曾经需要奉上珍宝才得以一进的正殿,也早就一片灰败,香案烛台上只有蛇鼠光顾过的痕迹。

戈南神被捕获之后,那从前的县丞也锒铛入狱,神官之系一断,这神砥也变得再不灵验了起来。

钟若兰和那几人说了一声,便戴上帽子,抱着孩子从神殿从后门离开了。

沈宁意驾着云跟着她,见她七拐八弯,绕过熙攘的街道,偶向路旁乞丐碗中投入半块馒头,终于走过几座坍塌的牌坊,走到几座样式奇特的瓦房面前。

那一排房子就是曾经只修了一半的房子,现下另一半已经修成,材料却显然不如之前,茅草泥砖,整个房子都有些不伦不类。

钟若兰却径直进了那屋子,她身形如风,将那房檐之上一张符纸带得微微浮动。

那是沈宁意为她们留下的符纸,沈宁意还未进门,便已听到许多孩童的嬉笑与哭闹声。

她下了云,隐住身形进了门,见钟若兰身前已围着几个面黄肌瘦的孩童。

屋内有人听得动静出了门,见钟若兰又抱回个孩子,神情滞住一刻,又才深深叹了口气上前来接过孩童。

钟若兰眉间也凝上些自责哀怨来:“阿娘,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兰儿再也不”

她紧咬唇瓣,剩下的话终是汇成一声叹息。

她母亲更是不忍,将钟若兰也拥在另一肩头边,心疼地拍了拍钟若兰的侧脸。

“兰儿,乱世如此,你心良善,并无错处。”她双眼投向那怀中神情无辜天真的婴孩,眼中终是聚些泪花来,“只是孩子越发得多,我们怎么管得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