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瞬的屏息之后,本该惊慌的楚妍却安静了下来。“父亲。”她抬头看着抱着自己的玄衣男人如此道。
很轻的一声呼唤,但是在这个地方格外明晰。
他们大概是在一个暗道之中。两边雕刻着楚妍叫不上来名称、说不出什么名堂的图腾和鸟兽, 暗压压地盯着自己, 更加替这个湿润暗涩的道路上添了几分入骨的寒意。哪怕每段路,都由相同大小的夜明珠照亮着, 也褪不去这种可怖的感觉。
夜明珠的光柔和清浅,算不上明亮,但足够自己看清父亲秦渊的下颌。
“醒来了。”低头看了一眼小女儿,秦渊平静道。今夜遣人给楚妍下了“夜息”,她本该一夜好眠。然如今楚妍醒来,双目清明,他自也不意外。有的人,生来就带了一两分别于他人的天赋。决定既然下了,那么旁的遂也改变不了什么。
深邃的眼睛直视着前方,适才听着楚妍呼吸声起伏变化时,还以为她会问些什么,结果这孩子依旧安静如昔。
路总有尽的一端。
楚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或许是为了驱散心头的某种不安之感,她暗自数着步数。父亲秦渊的怀抱极稳,没有半点颠簸,脚步更是毫无声息,但是楚妍偏偏五感就灵敏到了这种程度。
共计二百又七十三步。
此后不知父亲秦渊手扣到了哪里,厚重的石门以一种缓慢而又不容阻挡的姿态轰然开启,视野豁然开朗。
既然是在布着山石的暗道之中,便总该有些棱角。可这个暗室,却被打磨分割地极为平整,仿若自成一片界地。方形的石室,中央是一圆台。
玉体通彻,浑似天然。
隐约可见有一人躺在上面。待走进了,方知卧在玉石之上的是本该在卧房修养的映娘。
“母亲?”喃喃自语间,楚妍看向秦渊,眼里是纯然的疑惑。
秦渊没有解释什么,他这般自傲的人,也素来没有解释的习惯。然将楚妍放置在台子上时,他却不由自主道了一声:“别怕。”
这句话实在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秦渊自己都不由奇了一分,更不论楚妍了。
近乎未曾从父亲嘴中听到一句软和的话,这次却从这二字之中听出了某种宽慰。楚妍弯了弯星眸,露出小小的梨涡来。“我不怕的。”
自己爬地离母亲又近了一些,楚妍回头冲着自家父亲的笑容又加大了一些。
很纯澈的笑容,如同初春刚发的枝芽。
他们这对父女其实相处的有些奇怪的。
一方面,秦渊随性而为到一定境界了,兴致上来了可能课都不上直接拎着罗衣和楚妍去谷中深处赏花观景,赏的是奇花毒花,观的景自然也不是什么好说的,美名曰锻炼心境。也有可能坐卧青石、小亭,撑着头随口言谈两句。
或是策略、或是史记……便是连佛经都能说出个二三点来。也不管罗衣和楚妍能不能听懂、懂了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