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嘈杂的人群中对视,忽而相视一笑,牵住手,溜出了机器轰鸣的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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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先是脚步悄悄,等走出工厂的大门,秦纾忽然跑了起来,在春天松软的草地上,像少年人一样奔跑。
他们经过田野,越过山岗,跑累了便笑着坐在草地上,遥遥望向山崖外的海浪。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奔跑过。”
秦纾偏过头来,看向沈铮。
从前他为天子近侍,一言一行不可失矩。两人亦各囿于身份,不能在人前亲近。
他们从未一同出游,至多便是在彼此家中闲坐片刻,便要匆匆离去。
她不是想说那场改朝换代的宫难是幸事,但她确实很庆幸,他从宫里出来了。
从那恢宏的活人棺里出来,重新回到这人间。
这天底下随意哭笑的人无数,但宫墙里却不行。历朝历代朝堂上多的是善终的铮臣,阉臣却不能。
秦纾不愿他一辈子陷在那里,只是从前无能为力。
沈铮抬起眼,望着她的面容。
她面上惯来是亲和的笑意,只是她见人人都如此,这亲和便显出一点疏离,像是和这世间都隔了一层。
但每当她望向自己的时候,她眼中有喜与嗔、哀与乐,像是冬日过后,大片日光下解封的冰河一般,开始潺潺流淌。
这正是一个好春日,水也蓝,风也轻。他屈膝坐在山崖上,在一片新绿中,望见莺燕飞舞,万物更新。
“阿姐……”沈铮忽然开口唤她。
“怎么?”秦纾半躺在草地上,笑着偏过头来。
“我也在这里建一个校舍好不好,就在这山崖上,望着阿姐的船厂,就像……”
就像我望着阿姐一样。沈铮在心里说道。
当她扬帆出海,校舍屋檐下的铜铃叮铃作响,他便站在山崖上,望着她离去的风帆。
等她回来了,他要奔跑下去迎她。就还像今天一样,在人群的注视中与她大笑奔逃,比任何一个人都亲密。
“好啊,那以后我去哪里,你的学校便开到哪里,我们时刻不分开。”
秦纾握住沈铮的手晃了晃。沈铮轻轻回握她。
分明两人早已拥抱过,甚至她已吻过他的眼角。可是这一次,沈铮面庞红的厉害。
他开始生出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