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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朴觉得好笑,他这么多年,宫里宫外的也瞧过一些情情爱爱,只是不知道,自个儿竟是个情种。

而情之一字竟是这般滋味,教人患得患失、喜又苦苦。陈朴也琢磨过小姑娘是如何瞧他的,他心想,运气好当他是玩的来的忘年交,点背了,没准小姑娘当他是失孤后父爱满溢,却无处安放的邻家老伯。

他知道自个儿这些想法不着调,可大概哪个都比他是个阉人强……

他是个阉人啊……便是小姑娘良善心软,并不因此轻视他们,却不代表她愿意同个阉人来往过密。世人的闲言碎语,从来能杀人,他如何不知道……

然而假的真不了,他没法一直瞒下去……陈朴卜卦算定,请回来了一个据说百事皆宜的吉日,准备将自个儿是个阉人这事坦诚相告。

那天还算朗晴,小姑娘坐在花枝上晃荡着腿,一双眼清澈又明亮,似能照得这世间所有龌龊都无处遁形。陈朴瞧的心里发苦,编好的那些话便都说不出口了,只是干巴巴的一句“我是个阉人”,便等着尘埃落定。

一阵枝叶摇动,桐花瓣飘悠悠的落到他衣袍上,小姑娘站到他身边,竟一副悄悄的松了口气的模样。陈朴不明所以,又踟蹰不敢言。

而小姑娘朗然开口,“我知道呀,我学过医术的,那次我就知道。只是你一直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提”。说着说着,她撇了撇嘴,轻轻踹了他一下,“若不是你没有家室妻妾,我又怎么可能一直同你玩儿~

“那……那你不觉得吓人吗”

陈朴愣住了,眼睛有几分酸涩。这时候,谁缺个用不着的小手头,都免不了要被人视作不祥,何况他们这种人。世人为着骂他们,还专门创了个词叫“刑余之丑”。

他从前倒也不甚在意这些……毕竟他一身权势富贵皆由此,他爹要没将他卖去宫里,他如今指不定在哪饥一顿饱一顿呢。

只是……只是他不知怎得,今个竟突然委屈起来……

“有什么可吓人的~不要难过了……”

小姑娘难得的有几分不知所措,忙手忙脚的想要宽慰他。陈朴看着看着,竟觉得眼眶发热,喉咙里哽住了似得,说不出话来。他抬手从小姑娘发间拈下几片桐花瓣,紧握在掌心,复又将手缩回袖袍中。小姑娘发丝细软,那股子软意直传到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