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蔑视地看了若微一眼,转身走了。
夜间,若微又失眠了。她知道她不应该想,但她还是想家了。走的时候心中自然是有怨的,可父母之恩,多年的深情,岂是说舍便舍的!若微在榻上坐起身,眼睛直直地盯着窗外的明月。在皎白的明月,一如过去许多年的每一天。无论人世间发生何种变化,它总是不会改变的。那清冷而明净的月光,仿佛流毒的血液,一点一点地透过窗棂渗进,缓缓流入她无望的宿命里。
之后的很多天,都再没有人来。
院子中来往的仆婢渐渐少了。
若微知道自己将人惹恼了。
一开始,她有些慌张。但后来,她渐渐平静下来了。
她开始给自己找一点事做。
她尝试做女红,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往日这道百试百灵的方法却不起效了,她根本做不下去。
无奈,她又开始读书,写字,但无论做什么,她都无法静下心。
她还是害怕的。
大家都想办法哄她开心,这几日徐姑姑不来了,规矩又松泛了许多。素影招呼着她去院子里踢毽球,跳百索,连向来谨慎妥帖的云霏都让她放松一下。那是她在家中常常和旁人玩的。她如今全无兴致,但拗不过她们,便试了一次。那个下午,出了一身汗,也确实很开心,但快乐毕竟是短暂的,当踩不到实地的欢愉过后,便是漫长得将要吞噬人心的空虚。
实在没有办法了,她开始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
每天,给花草淋完水,她做不下任何事,就一个人坐在绿茸茸的草地上,什么都不去干。那时候一般是早晨,正值日出的时候。她会望着火红红的壮丽的太阳,一直在发呆。任由滚烫的日光抚摸过她全身,很炙热,很滚烫,还有些疼痛。
她一个人能坐很久很久。
许多天,雪青和云霏都小心陪着她。若微在浇花,她们陪她一起浇。她看太阳,便和她一起看。有时,若微坐在草地上睡着了,她们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只好低下身子拂去她雪白裙摆上的草叶,又轻轻地把她抱回卧房。
这样的日子,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若微知道,这是一种自杀。
一种缓慢的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