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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颜听了,并不回答她,只是安慰女人说,太子妃别多虑了,无论被拥立的是谁,还不都是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再说,合汗早就将太子宝赐给谁了,大家都知道的。伯蓝也怯赤听了,就不再追问。

帖木儿的登基典礼盛大而壮丽。他先在上都大安阁举行了一场,回大都后又在大明殿进行了一次。两次都是一样的郑重其事。

他,作为他汗大大赐予太子宝的最终继承人,以一种众望所归的姿态,登上了他人生的巅峰。登基典礼上,千官朝贺,诸王拜伏。

在跪倒一片的重臣里,帖木儿寻找着一个身影。这身影置身于不为人关注的角落里,他没有着朝服,而是穿着他平素最爱的黑衣,头缠黑色丝巾,腰间配着舍施尔虎尾刀。这人没有跪他帖木儿,因为他和他已逝的汗大大都特许唯独他可不行跪拜之礼。他为死去的汗大大灭南朝平北疆,他功勋盖世无人可以与他比拟。他超越众人之上,是他汗大大曾经想带走到那一世随葬却终不忍心要他以死相追随的人。

他汗大大有爱过这人没有?帖木儿可以肯定的说,没有!但,一种比爱更可怖的依赖被建立在这个人的身上了。他汗大大不要这人死,只是不要他在还未完成辅佐新君登基的大事前就死。至于新君登基后,他还是要被抹去的,去那一个世界里陪着他汗大大。不然,他的汗大大不放心的。

努尔来御药院领取药物时,惊讶的发现那药粒的颜色有变。里面加大了硼砂成分的剂量。这个剂量可比洪宝丹里的剂量大多了,大到叫有经验的医生见了会意为这是一场策划已久的谋杀。

这是努尔一眼就看出来了的。不过他没有去问什么,只是象往常一样的领了药就回家了。

自己不会在这个家里呆太久了,努尔心想。自己的任务就要完结。那时他可以回宫里去,继续用着他本来在宫里用的那个名字,继续以一个寻常小火者的姿态活着。

这一家的人就算有机会在宫内再见他的面,也绝不会承认他在他们的家里呆过。大家都会假装这事从未发生过。聪明人,全是这样。所以他们能在如此险境中保全自己。

新帝既然已经登基,就需大赏有功之臣。有人提议巴林伯颜接替完泽的右丞相之位,但随即招致更多人的反对。伯颜刚刚被帖木儿奉为太傅,又领着枢密副使的职衔。众所周知的,中书省总领百官,枢密院主掌军机。如果伯颜将两大头衔集于一身,再加上太傅位列三师的高位,如此之大的权利总给一个人,对皇权本身就是个隐在的威胁。

在一片众议的嘈杂中,唯被议论的那个人自己,如置身事外般。他就坐在那里,漠不关心。新皇帝帖木儿向伯颜投去询问的目光。他希望他的太傅能站起来说点什么。而他的太傅似乎极度的虚弱疲累,似乎是这接连日子里他因为帖木儿操劳已然把自己所剩余的精力完全的耗干了、用尽了。

半天,伯颜才扶着自己的手杖勉强站起来,但他几乎站不住,挺了片刻便又疲惫不堪的坐倒。他徐徐的开口说道:“我已经太老。不容我担当此等厚爱。我原就提过,要解职,归家,安然度过自己晚年最后的时光。请允许我离开这里吧。看在我为合汗尊贵的家族献上了我的一生的面子上,请给我最后几年居家做一个普通老头的幸福吧。我无别的所求了。”

“伯颜太傅有两个与他同样能干的儿子,买迪与囊加歹。他们现年都十六岁了。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请陛下允许伯颜的一个儿子袭了伯颜原在枢密院的位子。”某朝臣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