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尔森轻声推开门,只看见了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和被遮挡了大半的相册,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相册了,一时间竟跑没有认出来了,他也不知道小家伙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洛加看的起劲,就连尼克尔森靠近都没察觉,尼克尔森趴在床上,伸着头,目光越过洛加的肩膀,落在一张熟悉又陌生的照片上。
那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少年,陷在柔软的枕头面,他的头发有些长,凌乱的散在额头上,少年双眼轻闭,看着温润又乖顺,微微张开的双唇几乎与脸颊同色,煞白煞白的,看着很是虚弱。
洛加抿了抿唇,没人知道吗眼皮遮住的是一双多么好看的眼睛。
少年盖着厚重的被子,纯白的被罩都比不上少年裸露的手臂白,手臂上没有半点血色,手指垂在床边,看上去毫无生气,一根粗长的,银亮的针钻出层层胶带,闪过一道光,接着没入皮肉。
洛加的手指轻拂在照片上,划过少年的脸,落在那惨白的手臂上,他拂得很轻,像是怕碰疼了照片里的人,指尖在碰到输液管时倏然抬起,洛加绕过了输液管,颤着手指,轻轻碰了碰少年下半身那片空荡荡的被子。
拍这张照片的人应当是站在少年的右边,并且拍的不全,只拍到了膝盖以上,但洛加还是透过那一丁点的不对劲发现了少年残缺的右腿,厚被子盖在身上,只描出了左腿的轮廓。
照片是静止的,没有起伏的胸腔衬得少年更加羸弱,窗外好像有光,温和的洒在少年身上,像是天堂悲鸣的乐章。
啪嗒。
一大滴水倏然砸了下来,照片霎时变得模糊,洛加的脸变成了决堤的瀑布,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不看了,”尼克尔森一手撑着头,一手绕过洛加的后脑,遮住了他的双眼,“我让你在家找点玩的,你翻我相册干什么?”
掌心被泪水润湿,尼克尔森说的很温柔。
“随便翻的,”洛加抬手指了指衣柜,“这本相册就在左边柜子,上面数第二个抽屉里,里面还有一些散着的照片,我想着看完相册再去看看那些照片。”
他不知道尼克尔森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发这无聊的时光,他本来想把家里打扫一下,这本相册是在他擦柜子的时候偶然间看到的。
照片里的人一看就是尼克尔森,洛加只看了一张就扔下了抹布,他点起了煤油灯,坐在地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翻看尼克尔森的前半生。
“翻的可真细致。”尼克尔森是笑着说道。
他本想化解一下这有些凝重的气氛,但他笑的越轻松,掌心的湿意就越重,水汽化不开,顺着指缝掉了出来,一颗颗的落在照片上,倒像是照片里的人哭了一样。
“噢我的天…”尼克尔森看着洛加,不自觉的瞪直了眼,他有好多年都没哭过了,也没见过谁能哭出这么多泪来,球形关节浸满了泪水,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有一点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