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喊边招呼。
第二日再睁开眼时,梁越坐在他的床边,正在一点一点给他的黄疮上头抹药。
温淮呆愣许久,差点以为自己是疼死了,到了极乐天堂,出现了幻觉。
“醒了?忍着点疼,要把水泡戳破才管用。”
梁越嘴唇煞白,脸上亦是毫无血色,眼底一片青黑,声音竟也变得虚浮无力。
更加让温淮印证了梦境。
可一丝轻微的痛感告诉他,这就是现实。
只不过他现在突然说不出话了,咿咿呀呀地哼声,不停掉眼泪。
梁越不得分心,等一罐药涂抹完才发觉他脑袋底下的枕头完全湿透。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我们淮淮马上就要好起来了。”
男人透过被子,轻轻抚拍着他的后背,换了一只干净的枕头让他睡。
他眼睁睁看着太医给梁越的双腿行针,却连半句问候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连一句“发生了什么”都费劲。
他原本想写在纸上问,可梁越不让他离开床榻,更不许他碰纸笔,却也不主动向他解释。
直到数日后,温淮浑身疼痛感消失殆尽,脸上的疮只剩下浅粉色的小疤,才见到了木质轮椅上的梁越。
三千级阶梯,一跪一叩首,昼夜交替,总算打动了宛秋寺的隐方和尚。
春寒料峭,那石阶坚硬又冰凉,梁越爬到顶端后,意识都是模糊的,然而依然吊着一口气来到主持面前,说出那两个字——
“雪、莲……”
那之后便嘭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老主持难以置信,他观察梁越的面相,绝对猜不到他是多么专情而顽固的人。
温淮亲耳听到这些讲述,连想都不敢想,上前不由分说地撩开他的衣袍,双膝狰狞盘虬的血痕还历历在目。
“淮淮别看。”
梁越瞧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指哆嗦着给人擦去眼泪。
“混蛋……”
他猛地发出声音,纵使音调尖锐而怪异,但梁越听得出来,这就是他的声音。
“混蛋梁越!你要是变成个残废,走不了路,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不会的。”
男人捏捏他的脸:
“淮淮总是刀子嘴豆腐心,舍不得我这个混蛋。”
温淮越哭越大声,索性扎进他的怀里:
“我不要!我不要当皇帝了!我一点都不想当皇帝了!!我不想……”
“我带你走。”
“现在就走,咱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还是意气风发的小侯爷,我当你的侯爵夫人,行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温淮破涕为笑。
“绝无半句虚言,经过这事,我似乎被佛祖点透了,这世上只有最爱的人,才值得我活下去。”
“淮淮,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