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开一掀锅盖,顿时冒出大团白气,这里房子的厨房没有窗户朝外出气,致使眼下屋里的气体都排不出去,厨房一团白,杨媛凭感觉下面条,无意中碰到锅沿,突然烫了一下,杨媛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抓稳。

等大半夜,她捧着碗,终于就着白天的剩菜,吃上面条,手背烫的那处,已经通红一片。不知为什么,肚子不饿了,但好想哭,忽然就特别委屈。

黑夜会放大人的情绪,这句话果然不假,她此刻特别想家,想再也回不去的家,想不知情况的亲爸妈,还想…李明宇。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像舔舐好自己的小兽一样,吸吸鼻子,关灯,再次钻进美多少热气的被窝。

她会好好生活,她还要挣钱,以后做包租婆收租,她要像以前一样,想走就走的旅行,天南海北的玩,看永远奇美无尽的风景。

她还有很多很多要做的事,等改革开放,允许出去走动后,她还要去别的地方看世界,看二十世纪的人文,看二十世纪的世界,看更广阔的的天地。没有李明宇,她的人生也还有很多乐趣,还有更多精彩的可能。

大年三十除夕夜,杨媛带着今年已经会走路的小甜甜,跑街上看烟花。

与去年不同的是,今年的小甜甜已经不满足于只看了,她张着手指,还要上手。杨妈不让小孩拿炮仗,杨媛偷偷摸摸领着小甜甜出来,在街上买了玩完再回家,姑侄两个小坏蛋,勾勾手指,约定达成,谁也不说。

“这俩也不知道跑哪玩去了,还想守岁玩一晚上不睡了?”晚上,杨妈将大年初一早上要用的都准备好了,姑侄俩还没回来,“老四?书婉快去找找她俩去,玩得都不着家。”

“行,妈,我去叫她们回来。”萧书婉正在缝新棉鞋,放下手里活计。小甜甜总是喜欢在雪地里蹦跶,脚下棉鞋半天就湿透了,换都换不过来。一整个冬天,她没事就拿着鞋底给女儿纳鞋子。

夫妻俩一出门,萧书婉抬头发现天上零零簌簌开始飘起小雪丝,“下雪了!”

天上不时有烟花炮竹升空,周围是鞭炮声此起彼伏,杨文平没有看烟花也没有看雪,他低头为妻子整理好棉围脖,“嗯,下雪了。”

“我们去接闺女和媛媛回家?”

萧书婉莞尔一笑,点头,“好。”

有时候不需要轰轰烈烈,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生活陪伴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夫妻二人在百货大楼放烟花的人群中,看到了挤在台阶上的一大一小,倒真不愧是姑侄,齐齐捂着耳朵,一边朝后缩着身子,一边还想看。

等费力气拉她们出来,姑侄俩咂咂嘴,破还有些意犹未尽。正好此时传来一声吆喝,“最后一个了嗷。”

一听最后一个,杨媛无视杨文平的念叨,忙转身站在原地,仰头等着看烟花。

最后一个烟花爆燃盛开,开在一九七五年的最后一晚,浓墨的夜空做背景,绚烂的烟花猝然绽放,随后又化作一道道珠帘瀑布从天上倾泻而下,谢幕处,透过散去的人群,李正阳和盛锦推着轮椅站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