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晟的兵都停留在十米开外,依旧能看得到这边的局势,大可汗要做的就是当着他们的面搓了这大晟摄政王的锐气。
试问,一个在战场上向敌军下跪的将领,他往后还能怎么赢得军心?
自此之后,这会是跟随他一辈子的污点。
更何况,这可是严庚书啊。
他这么多年的筹谋算计、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地往上爬,不就是为了从此不再向任何人卑躬屈膝吗?
没有人可以,甚至他就连面见圣上都被特批不必下跪。
此时风微歇,李婧冉用力磨着双腕处的麻绳,她汩汩冒着血的伤口痛得想死,但她仍是卯足了劲咬牙切齿道:“严庚书,你不许跪!”
严庚书闻言,侧过脸朝她望来,泪痣依旧淡红妖冶,深邃的眉弓格外令人挪不开眼。
他对她勾唇笑了下,李婧冉直觉不妙,嗓音拔高了几分:“严庚”
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嗓子眼。
此时的阳光正是一天之中最为毒辣的时候,晌午的光线照在人身上有种灼烧感,黄沙战场上尽是能够将人淹没的残酷铁锈味儿。在这片贫瘠的血色黄沙之中,李婧冉瞧见严庚书在烈日下缓慢地屈了膝,脊背挺直地跪了下来。
李婧冉恍惚间甚至能听到十米开外那群士兵的吸气声。
这一跪,辱的是他即使苟延残喘都从未舍弃过的骄傲,辱的是他这些年落了大大小小永不痊愈的疤才换来的尊严,辱的是他掏心窝子同生共死换来的一群兄弟。
他的眼神中甚至还带着几分对她的安抚,朝她极轻摇了下头,像是在对她说着没关系。
李婧冉的目光从折了尊严的严庚书移到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裴宁辞身上,在那一瞬想到了对她说“忘了我”的李元牧,和客死他乡的许钰林。
她低下头讽刺地笑了,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胸口骤缩得刺痛着,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接下来的一切在她的印象里都变得十分模糊,她好像感受到了绑着她的麻绳有断裂之征兆。
严庚书目光惊恐地望着那就快断开的麻绳,站起身想冲过来却被乌呈那群手执长剑的士兵拦住。
他们都已是强弩之末,但严庚书双拳难敌四手,凤眸都发红,宛如困兽一般低吼着想上前。
大可汗眼中戾色闪过,命令士兵们动手。
二十七把长剑贯穿了他,一刀又一刀,李婧冉看着鲜血从他的唇角流下,而就在那一瞬,先前被她挣了许久的麻绳终于断裂。
“李婧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