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清澈的池水泛着粼粼波光,鲜艳的花瓣随着流水轻荡,轻轻地打着转闪烁的水光朦胧耀眼。
雾气如丝,成缕的淡白色泽自温泉水面缓缓地升腾着,蔓延,晦暗,仿佛能渐渐消散着翳入这穹顶房梁。
包裹着每一寸肌肤的泉水缓缓流淌,琉璃池的空气在那一瞬仿佛玉阶上的水珠,从自由不羁的雾气凝成了浓重的水珠,沉甸甸得静。
一滴水珠在许钰林下垂的眼睑落下,轻轻滑过脸庞,再次滴进碧波荡漾的池水里。
悄无声息。
她是想当着裴宁辞的面
裴宁辞的目光中也有一瞬的微茫,随后神色渐渐变得明晰,露出了一个以心怀歉疚兄长的身份听到这句话时应该露出的神色。
先是茫然,像是还未完全理解她的意思,再慢慢转为不可置信,最后化作一种惊愕与浓稠的绝望。
这一切复杂的情绪变化都只在短短几秒内,李婧冉好整以暇地端详着裴宁辞的神态,发现他确实比以前多了几分“人情味”。
最起码,李婧冉先前还从未在裴宁辞面上看到过如此轻易能够被辨认出来的情绪,浓烈得像是不容忽视的烈阳,灼人得慌。
裴宁辞在李婧冉近乎折辱般的注视下,痛苦地微阖眼眸,半晌后才睁开眼,金眸中盛满潮水般湿热的祈求。
他缓缓在池边跪下,向来挺直的脊椎仿佛都在被她的恶劣一寸寸压弯。
白衣逶迤于玉白的湿潮地面,宛如一朵盛开的圣山雪莲,被人强硬地自那圣山之巅采撷而下,硬生生移植到了山下的温泉旁。
他脆弱得正待凋零。
裴宁辞口不能言,只能用唇语,用手势,用那双沉寂的金眸祈求她,卑微地让她饶恕这一回的过错。
他恳求着她放过他的家人,恳求她宽宥他这一次的过错。
他用沉默无声地诉说着臣服,说他再也不敢了。
李婧冉并未多看,倾身凑近许钰林,像是一个要吻他的姿态。
许钰林偏过头,极轻微地避了下,嗓音轻颤地唤了她一声:“婧冉”
不是妻主,也不是殿下,他唤的仅仅是她。
李婧冉缓慢地眨了下眼,却恍若未闻,继续靠近他。
她听到许钰林的呼吸声在那一瞬有些抖,他从眼睫到鼻尖都泛着淡淡的水雾,轻抿了下唇闭上眼,像是无声的妥协。
裴宁辞和许钰林都清楚,他们如今身处长公主府,又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受她牵制。
倘若她想,她随时可以对他和他做任何事情。
亦或者是他们。
他们无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