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又看到了那熊熊燃烧的烈火,那个在火光中为他顶罪后被火火烧起的人、那个把这祭司之位拱手让给他的人。
裴宁辞在那一瞬禁不住微蹙了下眉,金眸瞧向这位从未见过的女子,在她的眉眼间看到了几分熟悉的影子。
她应当就是师兄口中,唯一一位存活于世的亲人了。
裴宁辞看到黑衣女子眸底划过一抹激烈的恨意,但转瞬即逝。
她看向眼前闹事的百姓们,轻飘飘地抛下了最后一根稻草:“我就是当日和祭司大人同乘一车的女子。”
“我怀孕了,孩子是他的。”
此话一出,周围尽是一阵哗然之声。
这属实是太荒谬了,有些百姓情不自禁地问她道:“你可知,信口胡诌该当何罪?”
黑衣女子恍若未闻,她仅仅是注视着裴宁辞,将目光里的怨藏匿得很好,她哭着对他道:“阿辞,是我对不住你。”
大雪之中,她一身单薄,此刻浑身都被冻得发抖,但还是坚韧地咬着牙在风雪中跪下,对周遭的百姓们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主动勾/引的他,他只是情不自禁。”
每个字看似是在为裴宁辞开脱,实则都是在把他推入深渊。
说罢,黑衣女子从袖口一件件拿出属于裴宁辞的东西——这些都是她入宫为兄长收尸时,在兄长的房间内找到的。
她并不知兄长和裴宁辞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她的兄长原本都已经被选为大祭司了,谁料第二日却传来他身死的消息。
而最大的、唯一的受利者是谁?是这位新的大祭司啊。
裴宁辞,他可是连全尸都没留下啊!!!
她今日宁可玉石俱焚,也要让这高枕无忧的凶手付出代价。
若说百姓们先前只下意识觉得荒谬,如今看着黑衣女子这幅情真意切的模样,和她拿出的物品,在这一瞬心中也分外犹疑。
车夫抓准时机质问裴宁辞:“祭司大人,此女所言是否为真?”
赵奉常也禁不住催促着裴宁辞道:“祭司大人,她如此污蔑您,务必要让她付出代价!”
黑衣女子只是分外柔和地朝裴宁辞笑了下:“阿辞,这些东西我也该还给你了。此生能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礼成——”
繁琐冗长的婚宴终于落幕。
刹那间,礼炮齐响,烟火皆明。
无边的彩带坠落,就像是无数个砸在玉石像上的斧头和臭鸡蛋。
前者是幸福的开始,后者是神明的陨落。
虔诚的信徒纷纷成了最残酷的暴徒,被欺骗多年的愤怒此刻都成了地基中被抽走的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