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人都退出去后,李元牧的神色才一寸寸软和了下来,转身看向李婧冉时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样:“如何,姊姊可想好了?”
他分明在笑,可笑容是如此的浅薄,风一吹就会露出其下掩着的浓浓涩苦。
李婧冉望着他半晌,终是无声叹了口气:“小木鱼,谢谢你。”
她将鬓边的玉珠花轻轻摘下,放在了桌上:“很可惜我带不走,但它真的很漂亮。”
分明是牛头不对马嘴的答复,李元牧却凝着她,微微红了眼眶。
他仍旧在笑,笑得恣意又漂亮,是她喜欢的那样,话语间终于捅破了窗户纸:“姊姊就如此笃定,我一定会放你出去?”
“你知道的吧,只要我死了,你就再也出不去了。”
说罢,李元牧面色骤变,躬身扶着桌案蓦得吐出一口乌黑的血。
“李元牧!”李婧冉瞳孔骤缩,几步上前扶住少年摇摇欲坠的身子,谁曾想李元牧看着清瘦却着实不算轻,拖着她一同往地上跌去。
乌发垂在他莹白的脸庞,他本就艳丽的唇被血染得愈发深浓,倒在她怀里轻喘着气,勉强笑道:“他们来之前我就服了毒药。姊姊,你如今咳,如今还认为我不会留下你吗?”
李婧冉的呼吸有一瞬的乱,她胡乱地擦着李元牧唇边的血,可是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她忽然自心底升出一抹没来由的悲恸,就像是在看一部知道结局的悲剧电影,她只是个无法改变任何东西的旁观者,但她那一刻却克制不住地沉溺在虚幻里,痛得无法自拔。
李婧冉的手都有些抖,她想让李元牧坚持一下,可她也知道李元牧向来下的是死手,他是活不下来的。
她声音里都带了些哭腔:“你个傻子,疼不疼啊?”
即使到了眼前的地步,李婧冉也十分笃定李元牧是不会伤害她的。
她只是个普通人,的确不似李元牧那般多智近妖,但在他们的对弈中,李元牧早就输了。
谁让小木鱼喜欢上了她呢。
李元牧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确如他所想面露慌张,却并不是为她能否出幻境,而是为他。
先前一直是李元牧对李婧冉说“我相信你”,而如今李婧冉用行动把这句话还给了他。
她是那么相信他,相信他舍不得把她留在这个虚假的幻境中,即使他自身非常非常想。
那一瞬,李元牧只觉浑身所有的血液都在往心口涌入,让他的心脏又酸又胀。
他好高兴啊,可他又好难受。
李元牧从来没有办法让一个人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于是他生了臆想症。
如今他分明有办法永远留下她,可他却心甘情愿选择了放手。
李元牧其实短暂地犹豫过的,在阴暗念头疯长的那一瞬的确想过用自己的死将她永远困在他身边。
她那么温柔,她舍不得责怪他的。
可仅仅是一瞬,这个念头就被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