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清透地望着她,只是温和地替她寻好了借口:“殿下出门急,钰料想您应当是漏了,因此寻了合适的给您送过来。”
话语里不含一丝一毫对她身份的打探,仅仅是个善意的提醒。
李婧冉轻轻眨了下眼,伸手接过:“多谢。”
她边道谢,边摸索着要将这小巧的五色赤丹别在发髻上,但却因没有铜镜而分外不便。
“你帮我”李婧冉下意识开了口,本想让许钰林帮她戴花,话说出口后才觉得有些不妥。
男子帮女子簪花,这似乎总是含着一丝超越纯洁交情的意思。
许钰林听到了她的话,却只微敛着眼睑并未出声,只安静地站在那昏暗的光影处。
两人站的位置很巧妙,宫墙恰到好处地在雪地中投下了个明暗交错的分割线,李婧冉站在分割线外头的明亮光线里,而许钰林恰好站在被宫墙遮去了光线的阴影中。
她从亮处看不分明他面上的神情,而他自暗处瞧她却只觉她耀眼得刺目。
李婧冉脱口而出的那三个字被埋在了纷落的大雪中,两人在那一瞬都静默片刻,只余穿巷风掠过雪地的声响。
须臾,李婧冉才挪开视线,侧身对不远处整理着马车脚凳的银药道:“银药,帮本宫簪个花。”
银药应了声,几步走过来后,飞快略了眼立于风雪的许钰林,却也很乖觉地什么都没问,把茶花细细插在李婧冉鬓边。
李婧冉抚了下娇艳的花瓣,抬眸瞧了眼许钰林,色泽潋滟的花瓣衬得她艳若桃李,眼波流转间是如此顾盼生辉。
许钰林目光轻垂,并未看她,只是对她道:“钰先行告退。”
“你等等。”李婧冉在冷风中伸手,鹅毛大雪落在她的掌心,不一会儿边化成了水。
今日的雪势分外大,李婧冉来宫里的时间恰好赶了巧,但许钰林如果现在折返长公主府的话,料想官道上已落了厚厚一层积雪,并不好走。
她在心中轻喟了声,而后拿帕子沾干了掌心的雪水,对许钰林道:“留下吧。”
许钰林微怔了下,倒也不再多言,只是从银药手里接过油纸伞,微垂着眼睫低头将伞撑开。
李婧冉先看到的是他握着黑檀木伞柄的冷白指尖,随着淡青色的伞面缓缓上移,落在了他露出的浅唇、温润的眉眼。
他的神色很平静,将伞撑在她的头顶,半边身子露在大雪中,对李婧冉道:“走吧,殿下。”
李婧冉默默看着落雪在他肩头消融,心中有一种五味杂陈之感,朝他走近了两步消除了两人之间的“楚河汉界”,不着痕迹把伞往他那边推了些许。
许钰林轻轻扫了她一眼,依旧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和她再次保持距离,手腕在不经意间再次朝她那边倾斜。
银药跟在后头,就见这油纸伞啊是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又往右,像是在落满霜雪的湖畔上唯一一艘轻泛的小舟,瑟瑟摇曳。
不知晃了多久,眼见许钰林都快被她挤得贴着宫墙了,李婧冉终于出了声:“许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