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的茶香混合着松子香,他捏着茶柄,不紧不慢地沏了杯茶,单手推到对面的案席。
许钰林这才抬眸,朝裴宁辞微微一笑,温声唤了句:“阿兄。”
裴宁辞并未问他为何知晓自己会来,他只入了席,细细品着面前津香润滑的碧绿茶汤,平静地赞了声:“好茶。”
“喀”得一声轻响,裴宁辞搁了茶盏,眸光淡淡地看着对面的人,只是道:“我记得,你幼时不喜茶香,闻了都会泛呕,没曾想如今却烹得一手好茶。”
许钰林为他续上杯中茶,不置可否:“阿兄爱茶啊。”
裴宁辞的目光从面前的茶汤滑到许钰林身上的白袍,一时并未言语。
许钰林虽与他是一母同胞,然而从未有人将两人混淆过。
裴宁辞从小性子就冷,他观世间万物都不注入分毫的情感,而许钰林却是个情绪鲜明的人。
在裴宁辞印象中,他这幼弟很爱笑,并且心软。
尤记得他当上大祭司后首次回家,当时他已与许钰林数年未见。
身着布衣的少年开了门,见到他时有些惊讶,却并未多言,只是侧身让他进屋。
裴宁辞自从被选入祭司殿后,自是须断情绝欲,再未回过家门,也从未关心过他这幼弟。
他并不擅寒暄,却的确有事需要许钰林帮他,来之前心底并没有多大把握。
可许钰林却眸光清亮地望着他,就像是小时候一样,温软地唤他一句:“阿兄。”
他对裴宁辞这些年的不闻不问没有任何怨怼,裴宁辞不善言辞,他便娓娓道来家中近些年发生的事情。
许钰林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下家中变故,最后只道:“可惜阿兄回来晚了些,未能见到爹娘最后一面。”
裴宁辞在深宫中鲜少感受过这种情绪,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僵硬片刻道:“节哀顺变。”
这是生他养他的爹娘,裴宁辞听到他们的死讯时,心里却生不出一丝半点的伤怀。
死去的是他的亲人,他却如同一个陌生的外人般,对自己弟弟道了声哀。
何其讽刺。
高高在上的大祭司,也不过是个被剥夺了七情六欲的可怜人。
若换成旁人,哪怕脾气再好,听到他这话都难免会怀怨,许钰林却连唇角的笑意都没变。
他淡然地再次开口,口吻婉转地主动问道:“阿兄今日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听我说家中的事吧?”
裴宁辞静默片刻,终于步入了正题。
他直视许钰林,对他道:“阿钰,我要你做我在华淑长公主身边的暗探。”
在长公主府再次相遇时,裴宁辞却发现他这幼弟越来越像他。
衣着打扮,言行举止,他在不着痕迹地模仿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