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觉得自己学得差不多了，已经能够自主悟道，师父的教导对他已经没有用了，那么他就可以自行离开，俗称“出师入世”。

从此回与不回，全看他的意愿。

而妄虚尊者也不会强留。

这么多年，他手下弟子足有三百之众，唯二试图劝过留下来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就是那位据说很早出师的大师兄，江则。

这并不怪，因为大师兄是他最开始收的徒弟，倾注的心血，付出的感情自然远比常人，挽留他也是正常。

至于另外一个，那就是被他称为天纵奇才，最有望飞升的苏闵冬！

为什么呢？

闵冬只是他后来众多弟子中的一个而已。

而答案就是，妄虚尊者说了，他想看着闵冬飞升，看着他自己的徒弟完成自己永远也完不成的夙愿。

闵冬就问：“为什么会永远完不成，师尊不是就差一步了吗？”

妄虚尊者高深莫测的叹气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师父永远也不可能飞升成功的！”

闵冬看着他深沉的眼睛，恍然间似乎从这位敬重的老师眼里看到了一丝死气。

他心里大惊。

莫名有些惶恐不安，好像不久之后，这个巨人一样，行走在九川之上，醉卧于春秋代谢之间的，他以为的永远不会死亡的老师，就会在某天忽然化成尘埃消散人间。

因为这一忽然闪过心头的不安，闵冬便决定留下来继续修炼。

留在师尊身边，因为他莫名就感觉师尊似乎是真的会消散，自己陪他的时间不长了。

或许一切事物，冥冥之中早有安排，闵冬担忧的不错，那个名扬九川近千年的妄虚尊者确实到了人间尽头。

他自己也早有预料，而不止他，另外一个人也好像早知道了这个真相。

并在他即将形销骨散的前三日，不远万里，千里迢迢的带着一身风尘推开了窥墟山的大门。

那是闵冬第一次看清自己那个神秘沉郁的大师兄的眼睛。

他那时正在师父旁边捧茶，忽然听见开门声，便跟着其他在场的师兄弟们一样抬头去看，这一看，便看到大师兄厚重刘海下，那双终于从地上抬起来的眼睛。

安静，孤独，苍凉。

好像经历了无数风霜，已经不是忧郁可以形容，要换个词，一时也不好找。

只是闵冬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脑海里忽然就想起千山雪岭上那万年不化的寒冰，还有曾经从师尊眼里看到的那一丝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