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肆在别墅高墙的阴影下站了很久,忘了自己怎么离开温家的,他就说吧,他的运气一向不好。
礼物当然也没有送出去,和他对温西的痴心妄想一起,强制性地封存在了那个夏天里。
即使他当时已经有了自知之明,命运却还是没打算放过他。
他失魂落魄地往家里走,路上接到父亲的电话,说母亲出了严重车祸,被送往医院抢救。
那场车祸,母亲成了植物人,父亲抹了把熬夜几天后满是胡茬的脸,毫不犹豫地选择拿出所有积蓄救治。
不幸中的万幸,经过几个月的治疗,母亲总算渐渐好转起来,尽管还不能说话,但眼睛睁开了,手也能动一动,再做一次手术,也许就可以开始做康复训练。
钱在医院就像纸,烧起来是以秒计算的。
他们家的积蓄早在花费高昂的icu病房里被耗得一干二净,父亲深思熟虑后,打算直接卖房筹款,当天联系中介把房子挂了出去。
仿佛他们家受了什么诅咒似的,明明那么好的地段,又是折价急售,房子挂了半个月居然也没人买。
医院催得那么紧,父亲急得焦头烂额,走投无路时,终于等到有意愿购买房产的人主动打来电话询问。
也是他们都太急了,一时就没想明白,明明是托中介之手挂的售卖信息,怎么可能越过中介打到他们这里来。
父亲在诈骗犯的巧舌如簧下,用房屋做抵押借了巨额贷款,又被以银行审核为由,尽数转进了骗子的账户。
救命钱没了,房子也没了,父亲低声下气找亲戚借,听说了这件事的亲戚,对他们一家人全都避如蛇蝎。
尤其抵押的房子并不能填补巨额债务,催债的银行将父亲告上了法庭,申请强制执行。
父亲自责到彻底崩溃,一夜白了头发,痛哭流涕跪在母亲的病床前,头磕得鲜血淋漓,恨不得一刀捅死自己。
好在母亲的意志力很强,保守治疗的情况下,病情也没有恶化,已经可以偶尔发出几个音节。
但苦难并没有因此停止。
那天他放了学,照例去医院看母亲,父亲在电话里告诉他,母亲能表达一些简单的词汇了,他们都很高兴。正说着,似乎是催债的人又去了医院,父亲匆匆挂了电话。
即使事情已经坏到这种地步,程肆也没有因此一蹶不振,他有摘月亮的心气,也有不认命的坚韧。
他都想好了,大不了他毕业就出去工作,他有南江国际中学的学历,成绩也不错,再努力点,拼命点,过得不富足也没关系,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