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秦启振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因为他从车窗里看到程肆慢慢爬起来靠墙坐着。
那人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在烈日的炙烤下摇摇欲坠,可他仍是一副防备警惕的姿态,背脊挺得那样直,嘴巴又那样硬,生命力顽强的程度无端让人心惊。
豪车轰的驶出小巷。
原本躲在外头说报警的人这才敢现身,慌忙跑向程肆:“撑住!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程肆艰难喘着气。
模糊视线中,他看清楚来人的脸,是烤串摊的老板,住在他楼下的邻居。
“谢、谢谢……”
确认是信得过的熟人后,程肆才敢允许心底那口气彻底泄掉。
陷入昏迷前,他忍不住狼狈地想。
明明他才从医院出来。
而这次即使他痛到快窒息,温西也不会再来,他也无法像抱住浮木一样抱到她了。
黎明破晓,裴寰州折腾了大半夜才肯松开抱着温西的手。
温西带着他从餐厅回家,刚进门他便吐出了几口酒来,而后便是不停地干呕,他没吃什么东西,自然吐不出更多,那干呕声便显得格外令人难受。
温西露出来的手臂也被吐了酒液,但她浑然不嫌弃,用打湿的洗脸巾为裴寰州擦脸和手指。
好在他身上的衣服没有弄脏,不然她还得真不知道该找谁帮他换。
做完这一切,温西将人抱上床,打开空调到适宜温度,又为裴寰州掖好被子,等他沉沉睡去后,她终于长舒一口气,随意搭着长腿坐在他床边的地毯上,平静地注视他。
记忆不由自主地飘到晚上她去接裴寰州的那一幕。
温西到达餐厅时,裴寰州就坐在落地窗的位置大口大口灌着酒,他没点什么菜,只有一碗奶油蘑菇汤孤零零地摆在面前。
“嫂嫂,”温西走到他身边,看到他绵绵的眼泪掉进已经凝结了一层奶膜的汤汁里,她抽了张纸巾,帮他轻轻擦了擦眼睛,“怎么喝成这样?”
裴寰州泪眼婆娑地抬头,瞳孔慢慢聚了焦,看到这张相似的脸,他的情绪突然爆发,激动抱住她的腰,委屈地啜泣:“阿簌,阿簌!你来接我了,你终于来接我了……”
这样的场景温西经历过很多次,她没有推开裴寰州,学着姐姐从前那样,抬手轻抚他的后脑勺,低声道:“嗯,我来接你回家。”
温西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裴寰州的存在。
那时温簌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温簌不愿接手温家家业,只想献身医学,温父为了断绝她的念头,停了她的经济来源,中止她的研究项目,让她想去的医院都将她拒之门外,只等她想通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