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我消沉许久,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那几百年间,我终日无所事事,偶然会云游四海打发时间。比如去宝禅寺,比如在观音祭上假扮观音。那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也是悲哀。仙魔大战中以身殉道的修士那么多,凡人一概不知,只会被一群和尚坑骗,在宝禅寺朝拜一尊白玉石雕,把毫无灵性的东西奉为神明。多荒唐,偏偏只有在这种荒唐里,我才尝到一丝趣味。”雍游的语调中透露出自嘲。
越寒霄不想再让雍游再说下去,他眼睁睁看着雍游和赵梨攸叙旧,而他自己,只是局外人。甚至连局外人都算不上,他现在只是一柄竹剑而已。
“直到我遇见你。”雍游稍作停顿,没等到她回应,才又继续说,“我当时是不忍心骗你的,但没想到你那么执着,所以我好奇,你到底有什么事求我,直到你告诉我你是澜光剑的剑灵。”
“我没想到澜光剑的剑灵还活着,更没想到我期盼了几百年的对手竟然是女子。你没有认出我,但对我而言,那既是和你初见,也可以算作重逢。”他语速减缓,言语中带了点别的情谊。
赵梨攸不想被他带偏,玩笑道:“初见你就骗我,果然没安好心。”
“随你怎么说都行。你还在人世,让我突然觉得人世也还有点儿意思。但第二次见面,你很生气,我只好赔礼道歉,死皮赖脸跟着你。”
“你是够死皮赖脸的,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赵梨攸想开门狠狠说他几句,这种话隔着房门,失了气势。
“幸好你宽宏大量,与我成为朋友。”雍游犹豫了一下,再开口时变得很谨慎,“但时间越久,我越确定,我不想仅仅是你的朋友。”
屋子里没了声息,只有一道寒气扩散到屋外,变作天地间的风露。
雍游顶着凛冽的寒意继续问:“赵梨攸,你能不能开门?”
眼见赵梨攸抬手伸向房门,越寒霄突然冲过去抱住她,抓住了她的手背。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滞,一切外物都消失不见,除了他怀抱里那个人。肌肤相亲的触感让他明白,他不再是竹剑里飘忽不定的神识,他终于化作一个人,终于做回自己。
“不要,不要开门。”他的声音很轻,但就在赵梨攸耳边,足以让她清晰地听见。
赵梨攸一动不动,左手还搁在门上。
他轻轻抓着她的手,捞回来放到身侧,再开口道:“雍游,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门外的人影身形一顿。
雍游本来还想问什么,但没问出口,最后只是沉默地走开。
风中留下一道浅浅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