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万筠堂前,她想起万筠堂的书架上似乎还有她留下来的苏合墨,那墨质地更加细腻,有苏合香之气,尚翠轩的墨快用完了,她一时有些惦记。
薛竹隐停下脚步,说道:“你先回尚翠轩吧,我去万筠堂找块墨。”
正好,去瞧瞧万筠堂。
顾修远点了点头,先往尚翠轩去了。
她推开万筠堂的大门,夕阳正从窗子里洒在书架上,她从前带走的书还没来得及运过来,高大的书架一多半都空了。
秋云大约也有吩咐人时时打扫,书架上并不见灰。
她记得那块苏合墨应当是被她放在书架的第三层,一个漆盒里。果然,她一抬头,便看见那漆盒安静地躺在一摞书旁。
第三层的架子对薛竹隐来说有些高,她踮着脚去够,先碰到木盒的棱角,再一点一点把木盒挪出架子。
她一手扶着书架平衡,一手把那木盒取下来,“啪嗒”一声,她的手掌不甚碰到旁边那摞书最上面一本突出的书角,那书掉落在地,随意地摊开。
薛竹隐把木盒取下来,打开看确定是苏合墨,才把那木盒放在一边,低头去拾那本书。地上还有一张薄薄的纸片,她也一并
书页有些发黄,页角还有些卷边,主人大约不大爱惜,薛竹隐直觉这不是自己的书,翻开一看果然,《武备志》,顾修远的。
上头勾勾画画圈圈,薛竹隐的手指抚过他做的记号,没想到他在看兵书的时候还挺用心。
她合上书,想把纸片夹到书本的扉页去,随意地瞥一眼那纸片,上头的字迹熟悉,不过短短几句话,她却愣住。
“臣顾修远,愿以攻城掠地之功,换与薛氏女缔结婚盟,白头永好。”
这张纸片被夹得平整光滑,一看就在书里待了些年头,不会是他新写的。
薛竹隐脑子里如有惊雷炸开,此前她以为的被迫将两人绑在一起的那桩婚事,竟是顾修远主动求来的?
她原以为顾修远对她不过唾手可得,前有皇帝给他指婚,后有她自己主动求和,都不用顾修远费什么劲,她就会去他身边。
难怪当初在生辰宴上,先皇一点要为她相看的意思都没有,也不在乎她的反应,只在宴会行将结束时草草给她和顾修远指婚。
高积云说先皇原有意封他为威远大将军,后来竟不知为什么又没封,他还只得个五品的步军司都指挥使。
他在西北立下那样大的功劳,怎么会只得一个五品的品阶,她当初还怀疑,顾修远是不是想入主中枢,故而甘愿受这份委屈。
原来他是拿战功换了与她的婚事,刚好先皇也有意让她嫁人,顺水推舟,如此给两人指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