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议事完,已是亥时, 诸将散去, 薛竹隐也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她此次南下并未带任何仆从,许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营帐里无人,连灯也要她自己来点。
刚找到火折子将榻边的灯烛点亮,营帐壁上,被摇曳的烛火映着, 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 她的心陡然一慌,手忙脚乱去找称手的物件,要喊守在门外的士兵。
顾修远的声音懒懒响起:“是我。”
薛竹隐看过去,顾修远靠坐在案桌前的太师椅手上,以手撑头, 另一只手上还将一个黄铜狮子镇纸来回颠着玩儿。
她松了一口气,皱起眉头,不满地问:“你来这做什么?”
顾修远丝毫没有要挪腾的自觉, 歪头看她:“薛大人可以进我的营帐, 我就不行?”
薛竹隐与他辩驳:“我那是因为有正事特意来寻你,你是偷偷地摸进我的营帐, 这能一样吗?”
顾修远手指轻叩桌面, 问道:“我也有正事要问你,周姑娘的事情, 是怎么回事?”
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俨然一副周云意的事就是他的事,只要他问她就必须告诉他的理所当然。
她不讨厌周云意,可是她有点讨厌顾修远了。
薛竹隐转过身去,蹲下来收拾书箱里杂乱的札子和她带过来的案卷,一边淡道:“你去问她啊,为何来问我?”
顾修远并未察觉她的不耐烦,坚持说道:“我之前问过了,她不肯说。”
薛竹隐顿了顿,努力心平气和:“高积云以为你我和离与她有关,刻意为难她,说周云意往他的饭食里放了一根头发。”
她没提自己给周云意正名的事情,这种时刻提出来,显得邀功似的。况且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又何必多说。
顾修远暗骂:“这小子!”
有这个心思,不做点别的,比如在竹隐面前说说自己的好话,跑去折腾周云意,舍本逐末,他看着都着急。
铺垫了半天,顾修远顺水推舟地问出他想问的:“那你那日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薛竹隐顿住,左看右看,刚刚收拾好的书箱还是不够整洁,她决定再排布一遍,顺便装个傻:“哪句?”
顾修远唇角勾起,学着她的语气,掐着嗓子说道:“安抚使很关心周姑娘啊!”